瓦片头吓了一跳,来不及收回目光,灵机一动装作自己正在发呆,双眼说失焦就失焦,镜片后的眼睛无神地透过洛淅看向别处。
洛淅知道瓦片头在看自己,他素来对旁人的注视最为敏感,无论好坏,都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但瓦片头没有说话,他也就没挑明。
陈锦见洛淅怪异地看了眼瓦片头,心下了然,将洛淅拉到桌边,“你坐会儿,我把床铺好我们就回酒店。”
“你晚上回宿舍吧,不然明天要起很早赶回来军训。”洛淅想想有些不舍,但还是劝着。
陈锦不大高兴地捏住洛淅的脸颊肉,“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赶紧走?又要像之前那样把我赶得远远的?”
洛淅反驳道:“没有啊。”
他坐在新买的靠椅上,伸手环抱住陈锦,将脸贴在陈锦的肚子上,万般不舍道:“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那你还催着我走?”陈锦轻柔地抚摸着洛淅后脑的发丝。
“我不想你太累。”
“那个……”
一道怯怯的声音传来,由于音量太低,陈锦甚至都没听清,倒是洛淅松开抱住陈锦的手臂,转头看向出声的瓦片头。
瓦片头尴尬地偷看半天,心里格外好奇。
这换谁谁不好奇,他只在高中流传的各类带有戏剧色彩的传闻中了解过同性恋这一群体,刚到大学第一天就发现自己要相处四年的舍友是同性恋,他觉得换谁都会有些好奇的。
“其实明天早上是领军训服,下午才开始训练,你们要是赶不回来,我可以帮你领一下衣服……”他说完就发现陈锦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自己,瞬间觉得自己很弱小,大概像一只缩在椅子上带着大眼镜的仓鼠。
然而陈锦眨眼睛却喜笑颜开,拍着瓦片头的肩膀,感激道:“太好了兄弟,感谢啊!我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啊!没事、没事,反正我也是要领衣服的……”瓦片头有些慌乱。
陈锦问:“我叫陈锦,耳东陈,锦绣的锦,你呢?你叫啥?”
“哦哦我叫程光阳,禾木的那个程,光阳就是阳光的光和阳。”瓦片头急忙介绍自己,虽然就在他头顶的床边,贴着黑体打印的名字,但他还是认真地告诉陈锦自己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陈锦在社交上极为熟络,他褪去身上锐利的锋芒,笑呵呵地说:“太感谢你了光阳兄弟,你喝奶茶不,我明天给你带。”
“啊不用不用!”程光阳快速地挥手。
“你帮我领东西我肯定要谢谢你。”陈锦掏出手机,“这样,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买的时候问你要哪种味道的。”
程光阳半推半就加上了陈锦的好友,点开一看,陈锦的头像是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逆着光的侧脸。他越看越觉得眼熟,似乎在哪见过这个头像,抬起头时余光正好看见洛淅背对着他们正在擦着桌上的灰。
白色衬衫,肩膀不宽,转头时露出的侧脸线条柔和,但眼尾略微下垂,带着淡淡的厌世感。
他立马反应过来,原来陈锦连头像都是他男朋友啊。
“你们感情真好……”程光阳本想在心中感叹,没想到一个不注意便脱口而出。
洛淅动作一顿,瞥了眼程光阳,没有出声,转过头继续慢条斯理地擦桌子。陈锦靠在桌沿边,长臂伸展搂住洛淅,笑得眼睛弯起,哪还有一点与外表符合的狠恶样,完全是沉溺在爱情中的傻小子。
洛淅转身,将湿纸巾丢到一边,眼中带着淡然的笑意,朝程光阳伸出右手:“你好舍友,我是洛淅。”
程光阳终于能好好看两眼洛淅,不知不觉就看出了神,惊叹道:“哇,你长这么好看。”
洛淅接下这直白的夸赞,同程光阳简单认识后便收回手,继续擦着落了两个月灰的桌子。
陈锦朝程光阳炫耀道:“好看吧,我头像就是我家小淅。”
程光阳点点头:“我看出来了,你们俩都很帅!”
陈锦笑得露出两排白牙,他素来善于社交,聊得好的觉得能相处的,两三句话就能把关系拉进,也不会让对方感到冒昧。
这或许是一种天赋,洛淅在想。
无论谁靠近陈锦,都会被他的炽热、他的开朗、他周身环绕的经年不散的阳光吸引。
而洛淅只觉得自己恰好拥有了陈锦最珍贵的那一部分。
他们很快收拾好了床铺和桌面,将行李箱横放进桌下,同程光阳告别。
宿舍另外的舍友都还没来,程光阳驼着背缩回他的桌前。他拍着胸口保证一定给陈锦的军训服都拿好,陈锦也感激地再三表示一定给他带好吃的好喝的。
洛淅同陈锦一身轻松地走出宿舍楼,路过楼下那辆卖着棉被和日用品的卡车,老板依旧忙着和送孩子报道的家长砍价,喊得唾沫横飞口干舌燥。
极有气势的一对夫妻和老板讲价讲得有来有回,对比起来,洛淅的讲价更像是一种摊开底牌的威胁,大有一股死皮赖脸的架势。
“如果奶奶在,可能两百就能买到。”洛淅突然说。
陈锦想起翠奶奶辉煌的战绩,大笑道:“两百?你太小看她老人家了,一百五就能给你置办的妥妥帖帖。”
洛淅抿着唇,认同地点头:“确实,奶奶很会杀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