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明过来还是那件事——让钟五两口子帮他做媒。奈何来得不巧,江衔月不舒服,柳昭明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和小伍绕着院子前后转转。
钟五和江衔月搬进来两个月,这院子又变个模样,除了房舍依旧崭新外,几乎看不出他们是才搬进来的。
前院用新竹围了篱笆,圈出一片菜圃,里头一畦小白菜争先恐后冒出头来,旁边是挨挨挤挤的萝卜苗,细嫩脆弱,却显出勃勃生机。
一畦平茬的韭菜也不知是新种上的还是刚割过的,齐整利落。
紧挨着的是一片小葱和一片芫荽,别家地里的芫荽都爱铺着地长,叶子交缠错杂,要吃的时候不把一块地皮都铲下来是别想拔出芫荽来的。这里的却奇怪,都直唰唰往上长,看着嫩生生的,叶子却茂盛。
两边还用碎瓦碎石隔出两长溜地来,一溜上头种了黄花菜。另一溜上头用瓦片摆成花瓣形状又分隔成几块,每块都种着不同的植株。
最显眼的是一株到人腰高的紫苏,紫色的叶片香味浓郁。旁边还有一株认不出来的植物,香味也很特别,叶间长着干枯的花穗,偶有一些枯得没那么厉害的,还能看出原本的紫色。最矮的是一丛薄荷,绿油油的,还有一种和薄荷长得很像,也叫不出名字的小菜。最边上是一丛荆芥。
小伍一边看,一边惊叹,不时地问着,江留青乐呵呵解答,这是香薷,那是十香菜,边上盆里那个是山奈,炖肉的时候加一点特别香。
小伍啧啧称奇,怪不得嫂子手艺好,原来是家学渊源啊。
柳昭明也觉得是,这院子疏朗开阔,屋子窗明几净,东西摆设杂而不乱,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会过日子的人。
他觉得江留青说不定也能给他介绍个好媳妇儿。
钟五过来的时候,江留青正被两人围在中间,问一句,夸一句,再捧一句。
江留青被他们奉承得晕乎乎的。柳昭明心中斟酌几次,要怎么含蓄地表明自己的来意,不想就被小伍抢了先。
“江叔,江叔,您要是有好头儿,给我介绍一个啊,我爹娘见天催我呢。我不求遇上个像嫂子那样漂亮的,只要手艺好就行。”
柳昭明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泄去一半,他板着脸问小伍:“你小小年纪,怎么也来凑热闹?”
他惯来面无表情,小伍丝毫不以为忤,理所当然道:“不小啦,我今年都十八了,明年十九,后年二十,再娶不着媳妇儿越往后就越不好找啦。”
他还语重心长地劝导柳昭明,“柳哥,你也该找了,你瞅瞅,你比钟五哥还大两岁呢,回头人家孩子都会满地跑,你这还没着落呢。”
小伍是个热心肠,也不管柳昭明是个什么脸色,自来熟地替他请江留青帮着张罗,“江叔,你帮我们俩都留意啊,成亲的时候,我们可是要请您坐上席的。”
江留青呵呵笑着应下。
钟五扶额,请人进屋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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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陆氏将家里收拾妥当,交代老头子看着孩子,就往隔壁去……老五媳妇儿不是没礼数的人,这个场合都没过来,只怕病得不轻。
钟五端着饭菜出灶房,陆氏正好迈过门槛“都这会儿了还没吃?”
钟五:“……”这不是媳妇儿没胃口嘛,吃什么都要吐,他跟岳父俩人光是商量晚上要做些什么都商量好久,这才耽搁到这个点儿。
“这是给月儿的?”陆氏指着托盘问。
托盘上是一碗米饭,一碟醋香萝卜苗,一碟酸蕨菜炒肉,一碗辣炒皮蛋。
钟五点头,“娘怎么过来了?”
江留青也招呼,“亲家过来了!”
陆氏跟江留青打个招呼,伸手去接钟五手里的托盘,“我来瞧瞧月儿!她身子好些没?”
钟五还没答,陆氏看着托盘上的菜,有片刻狐疑,“她不舒坦,你还给她吃这个?就不能做些好克化的?”
江留青:“……”这不好克化吗?
钟五:“……”好克化也得老婆能吃得下啊!
他和岳父盘算半天,才盘算出这几道媳妇儿爱吃,他俩还会做的菜。至于媳妇儿爱吃,他俩会做,还好克化的,这样的菜肴真的存在吗?
嗯,有一道,酸汤馄饨,她昨天就吃厌了。
钟五避过陆氏的手,“娘,月儿在后头,咱们一起过去!”
陆氏摇摇头,从篮子里取出两个新蒸的热乎馒头,装到碟子里,把米饭和辣炒皮蛋替换下来。
“你先过去,让她先吃两口垫吧垫吧,我回去拿块豆腐,给月儿做个汤。”今天办宴席,菜准备得足,豆腐也还有新鲜的。
钟五也觉得自己做的这菜有些草率。
“老嫂子,屋里有豆腐!”江留青早上也买了一块。
陆氏点点头,进了灶房,没多一会儿,就又做了一道鸡蛋豆腐丝酸汤来,又将辣炒皮蛋拨了一部分到砂锅里,添上半碗蒸饭米,把皮蛋瘦肉粥煮上,小火熬着,这才端着汤往后头去。
钟五正要往前头来,见她过来,连忙迎上来,“娘,月儿说你辛苦这一天,让你别忙活!”
“不忙活!”两人说着进了屋,“月儿,感觉怎么样了,还有哪难受?”
“娘~”江衔月靠坐在床头,床上是一个小饭桌,她才刚动筷子,“我没大碍,只是胃口不好,又让你跟着忙活!”
“这能有多忙活,顺手的事儿,来,喝点热汤吧!”
“真香!还得是娘做得好吃!”江衔月很给面子,吹得汤不烫了,连喝几口。
钟五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她这是真爱喝,还是为了讨娘欢心装爱喝。
江衔月当然是真爱喝。当然没批评钟五的意思,她做的几道菜也都是她爱吃想吃的,只是不如这个汤,喝了胃里暖乎乎的,身上也暖和。
钟五仔细看一会儿,决定等会儿就跟着娘,学做这个汤。
江衔月吃了一个馒头,又喝了一碗汤,那碟萝卜苗也吃光了,酸蕨菜也吃下一半,是这两天吃的最多的一餐。
陆氏看着放心不少,问道:“我听老五说犯恶心,还有别的症状没?大夫怎么说的?开了药没有?”
“就是吸了冷风,凉着了。大夫说天突然转冷,这也是正常的,不算什么大毛病。我这两天就好得多,只是五郎记挂,非让我多休养两天。”江衔月道。
她的怀疑也没跟陆氏说,她到底没有经验,也怕弄错再出洋相。
陆氏听说她吐得厉害,心里有点怀疑,赶钟五出门,问她:“月事儿还准吗?”
“上月是十八来的,这还没到日子呢,也说不上准不准的!”江衔月脸红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