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时倾回房后接到了一通来自父母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严厉的呵斥声
「你人呢?怎么没回家?」
时倾好像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么一通电话,只是他没有想过,这通电话来得有些许早了。
时倾没回答,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另一番女声,女声比男声柔和了许多,但还是听得出她在表达不满。
「给你寄了那么多包裹,快递员说没人在家。」
时倾环顾了下四周,桑宁送他的云朵抱枕还安安稳稳地放在床头,护眼的暖黄色灯光,能容下两人的书桌,欣欣向荣的绿植。这是他在那个诺大别墅中所没有的。
他的父母好像从来没想过他会带人回家,所以书桌是一人的,仅仅几本辅导资料就能将其占满,灯光也是寻常的白色。
时倾深深呼出一口气,控制着自己平静下来,他转了转手中的白色中性笔,道:
「我在家。」
电话那头的男声说:
「胡说!监控里没人。」
女声又紧接着解释:
「小七,你知道的,我们不常用监控,我们出远门装监控也是迫不得已。」
他手中转动的笔停了,神色开始变得黯然,厚重的睫毛好像要把眼皮压下去了,忘了,还有监控这茬了。
「……没事,我知道。」
「你现在人在哪儿?」男声的语速越来越快,他更急了。
「有家不待,偏得跑外面去鬼混?」
时倾把手机音量调小了些,往阳台踱步。
阳台上还装了个可拆卸顶棚,晴天拆了就晒晒太阳,雨天就装上避避风雨。
蓝色风铃花的茎叶在微微触动,一架钢琴静静摆在其侧。
他压低嗓音,想了一会儿该说什么,才道:
「没有鬼混,在家。」
「你在个屁……」
男声还未说完就被女声打断了
「唉唉唉,老公,你冷静点。」
「小七啊,你爸爸就是有点太担心你了。」
「嗯,知道。」
「你现在在哪里呀?家里确确实实没你影子呢。」
时倾沉默了一阵,望向窗口,今晚的风还真是冷。
它无情地刮在一个17岁少年单薄的身形上,但好在他的校服已经拉上了,风吹不走了。这场风仍然从温暖港湾的缝隙中肆虐而来,他额前的碎发仍在飘动,不堪重负地闭上眼睛。
他说:
「在同学家。」
男声:「有别墅不待,跑去同学家,你也真是个奇才!」
时倾:「妈,还有事吗?」
女声:「……没了,但……」
时倾打断:「那晚安。」
「……晚安。」
【叮——您已挂断与妈妈的语音通话】
他还是久久站在窗前,用手把着栏杆,他的背脊在一点一点被空气压弯,他干脆趴在了栏杆上。
桑宁洗的校服有一股淡淡的果香,甜而不腻的单一桃子味。
时倾却感觉他的眼皮好沉,背上背着的东西好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咚咚咚”是谁叩响了他的房门?
“大学霸~后天就是半期考,救驾啊~”听到这句话,才发现原来那个正经的白榆已经是过去式,现在的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散漫。
他自内而外散发出的赤诚情感,让时倾渐渐明白了家的温暖。
“吱呀”时倾把门打开了。
他还没说话,白榆率先道:“我靠,时倾你脸色不太好诶。”
“怎么了?”
“没怎么,”时倾揉了揉眉心,向下一瞥看见了白榆拿在手中的化学书,“就是有点累了。”
“你要是累了就休息,反正咱明天还有时间,明天不行后天早上临时抱个佛脚也行,或者干脆你给我蹭蹭你的学霸运气就行。”
白榆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干净清澈被他展露得淋漓尽致。
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空调,冬暖夏凉。
他跟时倾打了个招呼,转身刚准备走。就感觉手腕被一个有力的东西握住了,被他握住的部分一阵刺挠。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其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你手心出汗啦?”白榆说。
“进来。”时倾说。
时倾手上没使劲儿,白榆不是被他拖进去的,他是自己走进来的。
白榆他自己倒是反客为主,一屁股坐在书桌前,拍了拍另一个空着的座位,“来来来,请坐。”
“那我还应该谢谢你了。”时倾坐了过去,他的声音中听得出疲惫但更听得出他在极力地压制。
“嗯~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