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叶歆竹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太好,望向她的时候总带着点,怜惜,深色的眸子有些幽深,看不穿,看不透。
叶歆竹见她走过来,第一句话是。
“抱歉,我翻了你的东西。”
温言早有预料。
“我没在家里留什么别的东西。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挺可爱的。”
叶歆竹没说喜欢,但夸它们可爱了,起码是有好感的吧。
温言点点头,进门做饭。也就两个人,分量不大,叶歆竹帮她摆上碗筷。一切如常。
两个人似都没什么胃口,没吃多少,开始谈事。叶歆竹递出一个合同,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
“小温总看看吧,没什么异议的话,就签了。”
合同挺正常的,很用心,一看就是准备了很久。也是,不管对哪个公司来说,臣文都是一个极好的合作对象,更别说是对叶歆竹这边从国外转回来的公司了。
只是一个初步建立合作的小合同,也没必要商量什么细节,不过往后就不一定了。
温言没怎么翻,签了。
叶歆竹本来觉得对方板着脸的时候,在酒宴上运筹帷幄的样子很有魅力,挺专业的。
现在好像不是了。
“你不仔细看看吗?”
温言垂眸,好像在看合同上的签名。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叶歆竹叹气,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走到温言看不见的地方去了。温言不知道她去做什么,就坐着等。
没一会,叶歆竹拿来一瓶葡萄酒,温言瞥了一眼,度数很低。
“你失眠,是吧。喝吗?”
“喝。”
喝酒这项活动一般用在谈话时活跃气氛,或者宣泄情绪时的一个爆发点,很多人利用酒醉之后的不清醒来爆发自己的不满。
温言还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就这样什么也不说的陪别人喝酒。说是喝,倒不如说是在品。
叶歆竹的动作很慢,一举一动都自有自己的节奏,温言也被牵着情绪,跟着慢下来。
葡萄酒的酸在口中荡漾,咽一部分下去,涩的感觉在喉间停留。
余味回甘,很甜,就跟叶歆竹看着她的表情那样,在酒精的催化下真情流露。
叶歆竹好像,也挺喜欢她的,要不然,怎么会一分一秒也不肯移开视线呢。
“什么时候开始胃不好的。”
温言倒希望自己醉了,但是没有,她太清醒,清醒的可怕。她宁愿自己是醉了。
“一年前。具体,不记得了。”
胃病是一个很奇怪的病,一旦有了第一次,这东西坏了,就一去不复返了,只能改善,回不到原本。一旦饮食不规律,就很容易复发。
“温言你不累吗?”
“累。”
温言觉得自己的喉咙发涩,鼻尖泛酸,眼眶也热热的。
她一直在找一个万全之法,但这个世界对她并不友善,她什么也没找到。
温言想得有点失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叶歆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咫尺距离,不远不近,又太远,又太近。
“还是不能告诉我吗?”
叶歆竹头一回不带套路的心思,两年后的温言太脆弱了,在她面前,好像轻轻一碰就要碎掉。
“你不喜欢在绝望中找生机,我太了解你了,所以我要从希望中找漏洞,一个一个填上它。你不会喜欢这种方式。”
言讫,猝不及防,叶歆竹的气息直接撞了进来,不是以前那种沐浴露香气,是出国两年带给她的时光磋磨的气息,成熟的,沉稳的,同样令人心醉的。
叶歆竹本来只是为了安慰她,却被温言紧紧扣住了。
“你抱抱我,我就好了。”
叶歆竹闻言卸了力气,由着对方把头靠在身上。回抱过去,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硬盒子,她捏了捏好像是烟盒,塑料纸还没拆封。
令人窒息的沉默,还有泪水轻落衣服上的声音,轻轻的,沉沉的,坠得人心痛。
“你怎么变得那么爱哭了。”
“我在你面前,一直都这样,是你忘记了。你说没有什么是时间冲不淡的,可能真的如此。”
温言在叶歆竹耳边轻轻吸了吸气。
“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死后,我又过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里,我非你不可了。”
二十年,叶歆竹听着这个数字却敏锐捕捉到了一点信息。
“二十年,你死了吗?”
温言的回答印证她的猜想,她的话语声渐弱,默默的靠在叶歆竹的肩头。
“叶歆竹,我们别再见面了。”
叶歆竹不愿反驳她,直到肩上的重量渐重,耳畔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均匀。
温言居然睡着了。
叶歆竹试着抱起她,只觉得她变得好轻,这么高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瘦。
躺在床上的温言眼尾都有点红,鼻尖也是,跟蹭了一层浓脂粉一般。
温言做了一个好梦,梦里她好像变成了一颗小树苗,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断断续续,带着春日的暖,带着夏日的繁,带着秋天的清,带着冬天的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