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嗅到了其中不寻常的信息,阿萨伽张了张嘴,迟疑:“你的意思是……”
“只是这回事,你们首领肯定知道。”谢飞琼语气平静,“你们拿‘圣水’真当水喝,出现这种症状的士兵应该不少吧?我相信凭你的敏锐应该能很快发现端倪,但是既然连你都没有发现,说明这件事是被人压了下去,而且那个人的权力一定很大。”
她话说到这里,阿萨伽不是个傻子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眼睛眨了眨,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晦涩。
大首领不是个好人,他从小就知道,只是不知道原来那个男人竟然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
谢飞琼没说错,何止骊族,几乎整个艾尔塔都不知道流砂晶居然有这么强烈的副作用。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但是隐瞒?
阿萨伽面色苍白,谢飞琼心软了软,想起了面前这个少年才十七。
她语气温和:“不过此事牵涉众多,你也不必过于忧急。”
“既然花红果可能对治疗砂化症有用,那么这件事情也不是无可挽回。”她补充。
忘了这人惯会把一切责任甭管大小、甭管和自己有多大关系都往身上揽。
谢飞琼想转移话题,却听见阿萨伽突然开口:“过几日我要去圣地。”
他语气平静,一点听不出紧绷或者其他情绪,像是一个雪人似的冷漠。
谢飞琼本能地感觉到不对,问:“去圣地?那群人不再围着圣地了?”
阿萨伽摇头,不说话。
谢飞琼感觉更加古怪了,追问:“那你找到方法了?”
阿萨伽还是不说话。
谢飞琼没办法,她现在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烦躁地直皱眉。
她深深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问:“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跟我说?我怎么感觉自从来了隐族,你就情绪很不对劲?”
阿萨伽像是嘴巴被封住了,总之垂着脑袋就是不看她。
谢飞琼暗自咬牙,简直想蹿起来给他两下子。
当然不会打到脸上就是了。
她很无力地闭了闭眼,火气散去,有种老妈子一样的沧桑:“去呗去呗,等过两天我伤稍微好点,咱俩一块去。”
没想到阿萨伽这时候不当木偶了,立刻回绝:“只有我去。”
谢飞琼根本不听他的,说:“过两天吧,还是你要现在去?你打算怎么去?”
阿萨伽蹙着眉,很认真地凑过来,绿色的眼睛直视着她:“我说,只有我去。”
谢飞琼回答:“那就是过两天。啧,但是我现在好像行动有点困难。”
怀疑谢飞琼听不见,阿萨伽一字一顿,强调:“我、说,只、有、我、去。你听不见吗?”
谢飞琼装傻:“你要带着我去?好吧,我觉得到时候也不是不能忍忍。正好这都快过去大半个月了,我得去圣地看看辛青说我师父给我留了什么。”
说完,谢飞琼还真情实感的担忧了一下:“你说师父给我留了什么?应该不会是什么容易坏的东西吧?你们这个气候应该不至于一个月纸就会碎掉?”
谢飞琼听到外面呼啸的大风,扯了扯嘴角:“要是我师父真给我留的信,可千万别被风吹走了,不然我到时候上哪去找?”
“哎对了,”谢飞琼终于舍得看他,眼神也很认真,“圣地里你们是住帐篷还是屋子?应该不会被风刮跑吧?”
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眼睛,阿萨伽愣了愣,下意识顺着她的话回答:“是石屋。不会被吹跑。”
回答完他才意识到自己注意力被转移了,他非常不满,沉下脸来,脸色阴沉:“你不要转移话题,我很认真在和你说话。我说了,去圣地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待在这里就行。”
谢飞琼也沉下脸来,半年来第一次挂了脸子:“你说什么?”
阿萨伽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谢飞琼从第一次见面就没有这么凶过。
第一次说要打他的时候还是笑眯眯的。
他眸子动了动,很硬气:“我说,就我自己去圣地,你不要去了。”
谢飞琼冷冷地挑眉,皮笑肉不笑:“我在这待着?”
阿萨伽点头。
谢飞琼又是冷笑一声:“我现在伤成这样,别说再来个会打架的,就是平沙都能一刀弄死我,你让我自己在这待着?”
以为谢飞琼是害怕,阿萨伽缓和了语气:“不会的。我跟族长说了,巫医也保证了,他们会保护你的。”
谢飞琼气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简直无话可说。
她闭着眼睛,看着貌美的少年神色严肃,显然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决策没有问题。
“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去圣地?”谢飞琼单刀直入,“你听到了什么消息?告诉我,我就考虑到时候不跟着你。”
阿萨伽狐疑地看她腹部的伤口一眼,显然是觉得她已经没能力下床。
但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如实说:“我需要去圣地确认一下情况。”
二祭司之前让他小心,他母亲死之后圣地失去了和大首领制衡的力量,再加上那场火灾让祭司们伤亡惨重,阿萨伽想去确认一下他们的安全。
更何况,他眼睛闪了闪,他需要一点时间理清楚,以后到底要怎么办。
关于,关于骊族,关于……
他翠绿的眼睛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眼底映出床上躺着的燕族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