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飞琼觉得哪里不对劲,张嘴,但故意没出声,结果阿萨伽却很清楚地把“花花”两个字念了出来。
当然不知这两个字,他说的是:“花花仙子。”
四个字,四个曲里拐弯不好发音的字,给了谢飞琼当头一棒。
脑中一痛,旋即像是风寒过后突然通了的鼻腔,她终于是捡起了那块被她扔在大脑角落里的一段记忆。
关于她小时候在艾尔塔干的一些破事。
哪个姑娘小时候没有个神啊仙啊的梦?
谢飞琼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尚且都在世的时候,就喜欢一天给自己换一个封号,今儿是桃花仙,明儿就是海棠仙。
反正江南花多,一天一个都能换好久了。
后来她觉得天天换封号不利于她积攒威名,小小谢飞琼大手一挥,决定自己的称号正式改为“花花仙子”,以此统领百花,再不用改名了。
当时爹娘颇为捧场,还给她办了场宴席,算是她的“成仙礼”。
再然后谢飞琼辗转各地,最后被师父送到了艾尔塔腹地一块小绿洲养着。
那段时间她应激比较严重,师父却不知道怎么非常忙,于是她自己玩去了。
谢飞琼隐隐约约记得,那块绿洲上没什么小孩,有的那几个怎么也说不清楚她的大名,于是她颇大气道:“那你们就叫我花花仙子吧!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的座下的仙童了,我以后罩着你们!”
她那会脑子不大好使,记忆存不了几天,今天见的人明天还是不认识,压根不认人。
不过有一个小弟她印象很深刻,无他,只有那个小弟眼睛是翠绿翠绿的,谢飞琼觉得很适合衬她。
红花得配绿叶!
已经长大了的谢飞琼捂着脸,挡住阿萨伽投来的目光,罕见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被人当面一本正经念出小时候的诨名是个什么感受?
谢飞琼:谢谢,有点想死了。
阿萨伽这会却像是看不懂脸色似的,见谢飞琼捂着脸不肯看他,他还覆上手,想把她手挪开。
“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他语气担忧。
谢飞琼摇摇头。
身体没有不舒服,就是精神收到了太大的伤害。
阿萨伽一时有些手脚无措,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握了握。
随后他眼睛再次垂下来,看着地面,浓密的睫毛遮盖住眼神,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他说:“抱歉……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说完他转身要走。
谢飞琼一把拉住。
听这声,委屈的,再不哄快哭了!
阿萨伽疑惑回头,却见少女面色蒸得粉红,不好意思地躲闪着他的视线。
“哎你这,不是,哎呦,我真不是……”她有点语无伦次,视线乱转,就是不看他,“你这能怪我吗?你这不能怪我,哪有你这样的?”
阿萨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顺着她的力道乖乖靠了过去:“什么?怎么了?”
谢飞琼咬了咬牙,颇有几分气恼。
“哪有你这样的?多丢人啊,你还一本正经的!”
阿萨伽这时候笨的出奇,歪了歪脑袋,一双能在谢飞琼混乱的记忆中熠熠生辉的眼睛带着几分懵懂。
而且气人:“什么丢人?‘花花仙子’?”
“啊!”谢飞琼大叫一声,双手抱住脑袋,捂着耳朵:“住口!不要再说了!”
少女此刻异常鲜活。
其实阿萨伽一直觉得,谢飞琼有种抓不住的缥缈感。
众生都是踩在沙地上的,连辛青那般苍白的鬼魅,也是沉甸甸地站着。血液在体内冲撞发出汩汩的声音,沉重的躯壳在地上咚咚地前进。
可谢飞琼是不一样的,她像是从天上来,又呼啸着走。你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力量,回神去找的时候人早已消失不见。
这会风落了地,成了这幅少女模样。
他眼睛弯了起来,起了几分玩闹的心思,凑了过去。
心有几分蔫坏,他学着谢飞琼演戏,假装无辜:“怎么了?花花仙子?我不可以叫吗?”
少女拼命捂耳朵,碎碎念:“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阿萨伽!你什么时候学坏了!!”
阿萨伽不说话,只是笑。
恶从胆边生,谢飞琼放下手,猛地向前一扑,双臂捞着人的脖颈,凑得很近。
她开始反击:“你叫我这个是吧?好好,你等着!”
阿萨伽正因为突如其来的亲密而有点无措。
谢飞琼咧开一个笑,看起来像是恶劣的熊孩子。
她还慢条斯理,眼睛眯着:“我想想啊……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来着?哦对,幼鹰。”
她眼睛一转,直勾勾盯着阿萨伽的眼睛,瞟见了那颗鼻梁上的小痣。
她扬着唇:“幼鹰的话……鹰崽?崽崽!”
崽崽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