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松了口气,随便将身上的衣服裹了裹,挡住丑陋的外皮,走到门前。
打开门,他命令:“别进来。”
小药童很听话,低眉顺眼地站在外面,垂着头,靠着门缝低声:“骊族营地出了大乱,那人不见了。”
巫医浑身一震,不由高声:“什么?!谁不见了?”
小药童不敢撒谎,又重复了一遍。
巫医连连后退,直至没能站稳,跌坐在地,半晌,屋内竟传出悲鸣声。
小药童仍是一袭白衣,敛上门,静静离开了。
阿萨伽敲门:“我进来了。”
里面的人放下手里搅动药锅的手:“请进。”
阿萨伽推门而入,屋里面灯火通明,小药童垂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在搅动锅。
锅上面漂浮着几片红色的叶子,应当是巫医加进去的。
小药童扬了扬下巴,阿萨伽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姿态比较随意:“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小药童抬起眼来,黑黢黢的眼睛望着他,笑说:“少主还能想起来干正事?我以为您已经被那女人迷住了呢。”
阿萨伽皱眉,声音有些冷:“说正事。”
小药童耸了耸肩,继续低头搅动他的锅:“没什么消息,骊族和荻族开战的消息已经跟您说了。”
阿萨伽眯了眯眼睛,说:“但是你今天又去找了一趟巫医。”
小药童叹了口气,回说:“我跟您说,您又不在乎,说了也没用。”
这小药童是阿萨伽母亲留下的,也是在母亲死后他才知道,这么一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小药童,居然是个能力卓越的探子。
比如在隐族这个如此封闭的地方,他得到信息的速度却如此之快。
不过小药童似乎一直对他有点意见,可能是恨屋及乌,所以小药童对他就不怎么恭敬。
阿萨伽揉了揉额角:“说。”
小药童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耍脾气:“那个贱人消失了,我差人去打听到底是怎么消失的了,但是目前还没有消息。”
阿萨伽点点头,对这个结果不意外,他又问:“剩下的几个人呢?”
小药童将搅拌棒靠着药锅,蹦下用来支撑的脚凳,跑去拿了一把红叶子,又撒了进去:“谁?那几个废物?那涡正忙着收拢自己的势力,辛青明面上是投靠了你大哥。其他几个人也在忙着抢夺地盘,不过我看他们几个都没什么希望。”
小药童耸了耸肩,继续搅动:“大贱人就是会养孩子啊,一个个都是废物。”
阿萨伽笑了笑,略微讽刺:不废物就会跟他抢位子,就像他一样。
阿萨伽握了握拳,回想起了祭祀大典前小药童来找自己的那一天。
那天他刚忙完,发现了祭司们的意图,但是没有揭发,而是选择了沉默,甚至还帮忙遮掩了几分。
小药童就是那个时候闯进他的大帐。
“你怎么来了?”阿萨伽有些惊讶。
碧琅也认识小药童,知道他是圣地来的。
小药童两边扎着小鬏揪,是母亲喜欢给他扎的发型。
他摊了摊手,明明看着还是个小孩子,但是脸上偏偏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我当然找你有事!”
阿萨伽使了个眼色,碧琅退了出去,把门帘合上,自己在门口守着。
然后小药童神情无辜地说:“我听说你之前被荻人追杀了?还全军覆没了?”
阿萨伽面无表情,避而不答:“怎么了?”
小药童自己找了个位置坐:“没什么,就是问你是不是里面还活着一个人,那个人可能你比较信任,但是偏偏那次行动很奇怪。”
几乎是一瞬间,阿萨伽就想起了牧六。
但是他没有一开始就回答,而是语气硬邦邦的:“不要绕弯子。”
小药童喊冤:“我那里哪里绕弯子了?我不是正在跟你说?我之前打听到,那个人好像被首领策反了。”
如果是牧六,确实可以说一句“策反”。
阿萨伽没说信还是不信,反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说实在的,小药童的消息虽然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是也有一些就是纯到道听途说的东西,因此连他娘也是当个参考听。
“这还用证据?他本来就已经很可疑了!”
“证据。”
“服了,你真麻烦!”小药童烦躁跺脚,“我记得你那个什么好朋友,几来着,反正他最近不是平步青云?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跟你有关的,那个贱人怎么会重用?”
阿萨伽眼睛缓慢眨了眨,却说:“可能牧六确实有真才实学。”
小药童翻了个大白眼:“我真不知道圣女怎么教的你,心肠这么软,叫人瓜分了都反应不过来!”
阿萨伽蹙眉。
小药童实在无法,只好说:“反正你小心点,我看着那个贱人最近好像在学着荻族那边,想培养自己的奇种兵。”
阿萨伽不解:“但是长老们不是都反对吗?”
说完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大首领要是能听别人的意见,那就不是他了。
小药童毫不留情嘲讽:“你也不想想,他整天巴不得所有权力都握在自己手里,想让所有人给他磕头当他奴隶,怎么可能放着奇种兵那么大一个杀器不要?”
“但是奇种兵的副作用非常大,三十个里面有一个成功了就很厉害了。”小药童耸耸肩,“说不定你那个朋友,也要进化成奇种兵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