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亲妈大半夜的来电,猜到和温迎有关,坐在阳台上,不情不愿地接了。
“知道吃饭的事儿了?”
“下次你直接跟我说就行,又不是没电话。”
“你身边有个姑娘?”
他这才知道了这通电话目的,笑意满满地回道:“是啊。”
“住你家?”
“嗯哼。”
“行,明天晚上我来你这里住一晚,中午到,准备一下。”
手背上的小加叽叽喳喳地叫着,他身子向后仰倒,眼睛不经意地扫过它光亮的毛发:“干什么?”
“无可奉告。”接着就传来一声轻笑,“不打扰了,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云淮心里隐隐有些紧张,给小加喂了食,又添了水,拎着浇花的小水壶,沿着客厅一点点地给植物浇上水,才锁上大门,关好灯。
正往屋子走,路过时凌舒的房间,屋子里传来微弱的声音。
“我不想在这里住了,哪天你陪我搬个家吧。”
刚刚弯起的嘴角瞬间僵在了嘴角,云淮的手悬停在门把手上。
“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来之前的事儿了。想干脆断干净些,趁现在还没太多交集,趁早……”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很久,才传出三个字:“我确定。”
植物的香气包裹着他,那日夕阳下青草和泥土的香气再次扑进鼻子,她的声音重叠,云淮一时竟有些恍惚。
“过两天吧,跟他说一声。我还是希望那个杀人犯赶紧落网,住酒店还要花钱,到时候再给我住破产了。”
最后一句话她开了个玩笑,但门口修长的身姿却定在了原地,仿佛钟表的轴心,一动不动地任由时间流逝。
“嗯,我睡了。”
手轻轻搭在把手上,微微有些颤抖,可就在他下定决心推开门的瞬间,屋子里的光线一下子倾泻而出,洒在走廊里。
时凌舒吃惊地看着他:“有事?”
在视线相对的时刻,酝酿了半天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点头后又摇头,连忙问:“你要拿东西吗?”
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在他眼前轻轻晃动:“接水。”
“我帮你?”
“这点小事我还是干得了的,过几天估计都不用轮椅了。”她语气里的雀跃异常刺耳,云淮扯扯嘴角,脸上的落寞丝毫没有消散。
“不高兴吗?”时凌舒脸上有些紧张,但很快被她压制下去。
他连忙摇摇头:“想到小彩的胳膊了,有点担心而已。我帮你把灯打开,别撞着了。”
“哦。”睫毛盖住眼睛,半张脸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开完灯,云淮就靠在走廊,看着时凌舒一个人摇着轮椅前去接水,脑海里不自觉地蹦出她刚才说的话。
接好水,时凌舒转过身时,就看到男人的头发耷拉着,整个人无精打采地靠在墙上,毛衣在光线下给他整个人裹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边,结实的肌肉撑着柔软的面料,倒像个颓唐的狮子。
他是不是听到刚才自己的话了……但她不想现在就开口,心里根本没有想清楚。
深吸一口气,她回到屋门口:“我接完了,你早点休息吧。”
“然后呢?”他问道。
视线交错,时凌舒心里一紧,垂眸像是思考了一下,笑着抬起头:“没有要拿的东西了。”
云淮没说话,盯着她看了很久,四周一片寂静。
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她讨厌这种氛围,于是立刻转身进了屋,只留下一句:“睡吧,晚安。”
说完,她就飞速关上屋门,一下子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
她就坐在门后,一步都没动,直到外面脚步声逐渐远去,轮椅才转向床铺。
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她扑到床上,发丝环绕成圈,一圈圈绕在她的枕边。
听到小加在走廊里叽叽喳喳地叫,床上的女人才睁开眼,四周亮得晃眼,头顶的灯直接对着眼睛,她又看了看压在身下的被子,才意识到自己昨天就那么迷迷糊糊地睡了。
收拾好自己,时凌舒推开门,刚要打哈欠,在看到餐桌上的女人时,险些咬到舌头。
女人的头发干净地盘在脑后,整个人挺拔地端坐在椅子上,轻抿茶水,听见声响,视线从桌面的书本上缓缓移到时凌舒的脸上,细小的皱纹悠然地攀在脸上,她的神态不怒自威。
时凌舒徐徐来到餐桌旁,微笑着说:“阿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