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淮表情僵住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淡红色的眼皮覆盖着眼睛,声音淡得像深冬里掉落的冰锥,掉进男人的心口。
“我当时没接到电话……”恳切的声音落在时凌舒的耳朵里,他垂下的眉头和微微泛红的眼角竟将这张棱角分明的脸渲染出一股悲情。
看着他一点点靠近自己,时凌舒只是笑笑,脸上满是嘲讽:“你自己不是也有重要的事情?没必要迁就我。”
云淮盯着床上女人厌烦又虚弱的眼神,一时间变得不知所措。看向尤景,却看到尤景脸上也是担忧和迷茫。
“我怎么做你就能消消气?”他放轻语气,小心地蹲在床边。
“我没生气。”时凌舒闭上眼,失落而已。
耳边传来他逐渐平息下来的呼吸声,病房里静得可怕,就在她忍不住要赶人的时候,医生突然拉开帘子。
“嗯?我记得你上次跟着来的吧。”医生带着柔和的笑意,却在接触到面前的三人更加晦涩的眼神后,干脆闭上嘴开始检查伤口。
时凌舒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医生的动作上,余光隐约勾勒出男人的侧脸。她看不清自己的腿,但肌肉被石膏挤压、伤口隐隐犯痛的感觉却源源不断地刺激着大脑。
相较于第一次手术,这次连止痛泵都不需要。
相较于第一次看到两人夕阳下的拥抱,她这次也只剩下浅浅的一层悲伤。
“不生气的话,就笑笑?”
不知不觉间检查已经结束了,云淮想要抓住她的手,却看到她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在床单上留下一道清浅的痕迹。
云淮一愣,他仿佛看到了时间带来的灰尘会黏在上面,那道疤痕越来越深,越来越脏,以至于再久一些,自己就无法触碰到床上这个沉默的女人。
腿上的不适让她无暇顾及身旁的人,脸上满是不耐,朝着尤景说道:“能不能把他赶出去。”
说完就闭上眼,脑袋胀胀的,眼睛也发酸,她感觉到泪水就要流下来,心里暗骂,今天真是糟糕透顶了!
衣料摩擦声从身边响起,衣褶里藏着的冷气丝丝缕缕地释放出来,她的眼睛闭得更紧。
“那我,出去了。”
留下这句话,很快,耳边就响起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冷笑一声,她慢慢睁开眼,眼前模糊一片,心里害怕会暴露,赶紧用手擦干,看到尤景一个人很快回来了,松了口气。
时凌舒见尤景没开口,只是自顾自看书,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他走了?”
尤景点点头:“嗯哼,很听话,直接上电梯了。”
“哦。”
浓浓的失落压在这一个字上,声音闷在薄膜之下。
“你们什么时候开学?”她又问。
“三月。”尤景投去幽怨的眼神,“年都没过呢,你就盼着我开学。”
接着就是一片寂静。
医生护士来来回回,很快便告诉她可以回家了,拿起身边熟悉的拐杖,在尤景的搀扶下缓缓走出病房。
迈出房门的一瞬间,嗅觉被牵引着,在消毒水遍布的空间里瞬间捕捉到一丝檀香,时凌舒猛地扭头,幽邃的眸子里倒映出男人深情的眼神。
“可以回家了?”他歪歪头,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手掌轻轻伸过来,等待着时凌舒的回应。
“对。”眼皮垂下,睫毛阻挡住了她的视线,扭过头,继续向前缓缓走着。
身后响起脚步声,男人却没再发出一声,她安慰着自己,等他兴趣过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什么事都没了……
心头没有一丝喜悦,抬起头,站在电梯门前,反光映出两人的身姿,一高一矮,时凌舒看到自己的头顶,只到他的下巴。
叮——
电梯门打开,她站在空间最深处的角落里,男人站在她的身前,宽厚的身姿几乎挡住了她的所有视线。
“我送她回去,你走吧。”下了电梯,他直接从尤景的手里夺走时凌舒的包,背上肩头,赶走了尤景。
尤景也没反抗,略带担忧地看了一眼两人,上了自己的车。
“我打车。”时凌舒说着就扭过身,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不要包了?尤景说里面可是有你的电脑,你刚改完的剧本有备份?”语调上扬,带着些运筹帷幄的自信。
“大不了重新写。”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这个世界上还没什么东西能牵制住她。
不过该争取的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身子向前倾,试图牵过包,指尖刚要触上皮带,却被云淮的右胳膊轻轻一捞,时凌舒的身子瞬间腾空,男人左手接过拐杖,强势地将她扛了起来。
“你过分了!”惊讶从眼底划过,手掌抓上他的后脑勺,发丝从指缝流出,男人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