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泪珠的睫毛垂下,时凌舒没说话。
“不冷吗,一直蹲在这里。”他靠得更近了,身上的热气若有若无地触碰着时凌舒的皮肤。
“都要夏天了。”她的眼神低低地划过他的下颌,闷声回道。
微风划过花丛,一种蜷缩在水晶矿洞里的安宁借着玫瑰的香气蔓延开,时凌舒一下一下地点着脑袋,打了个哈欠,呆滞地盯着面前的花茎。
“你和玫瑰很配啊。”云淮突然开口,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只不过还是个小花苞。”
“我不想谈恋爱。”她皱起鼻子,“也不想要什么真爱。”
“谁跟你说玫瑰就一定是真爱。”他笑了,“它的花语是自尊自爱。”
她没说话,手却把试卷抓得更紧,视线搭在花丛上。
“但有些莽撞了,你的方式。”云淮盯着她的侧脸,还带着些肉肉的脸颊搭在小臂上,说道,“为什么不先找老师?”
“没用。”她不假思索地答道,眼睛眨啊眨,时凌舒转过头:“那如果这片土地就是腐烂的,那她们要怎么办呢?她会缺水,然后腐烂吧。”
云淮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想了想还是实诚地回道:“大概会吧。但努努力,抓住土地里仅有的有机物,也可以长大吧。”
“可以长成这样吗?”指尖轻轻触上花瓣,她淡淡地问道。
“为什么不可以?”云淮笑笑,“总会有奇迹发生的。”
时凌舒一愣,玫瑰的火红色倒映在深色眼瞳中,她又转头看向云淮,眼神相撞。
“回去吗?还有十分钟上课了。”他低头看了看表,起身伸出手。
“谢谢你。”她的声音很小,就像清晨的露珠点在地面上一样,几乎是无声息。
“我只是说了两句话,谢什么。”他的语调很轻松,时凌舒喜欢这样的感觉,没有负担、轻松和谐的交流。
站稳身子,她稍稍用力,就把胳膊抽了出来,心里没由来的腾起一股失落。
“放学需要我陪你回去吗?”
时凌舒深吸一口气:“不用。”
“那卷子?”见她只是吃惊地盯着自己,云淮解释道,“我去帮你解释一下,家里就不会吵架了吧。”
扯住衣角的手一下子停下来:“你怎么知道。”
“猜的。”
“需要吗?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能让你轻松很多天吧。”他温厚的手掌贴在脑袋上,柔顺的发丝被他弄的轻轻摇晃。
好想抱住他。
时凌舒摇摇头,她不想让自己家的事情暴露在他面前,不只是他,是所有人面前。
一进班,就发现桌椅已经被收拾好了,童小小在一旁读着漫画,见她回来就挥舞着手:“心情好一点不!”
“影响不到我。”一屁股坐下,感激地看着她,“你帮我收拾的吗!”
“哪有!周围很多人都来收拾了,说是给你道歉。”
时凌舒惊讶地看向四周的同学,就看到他们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
她不甚在意地笑笑,说到底是自己的事儿,别人管不管也没所谓。
走在微弱的路灯下,时凌舒吞下心底的恶心和烦躁,默默祈祷着今天家里的那个男人心情好一点。
“我回来了。”小心翼翼地推开家门,她看到沙发上摊成一片的爸爸,故作淡定地走进去。
“出分了吧,给我看看。”叼着烟的厚唇蠕动着,男人坐起身。
呼吸逐渐加速,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看到他的眼睛挤了一下,很微弱。
“130?满分多少?”他挑剔的眼神滑动在卷子上,猛地一顿,“这道题你被扣了4分,你真的有在学习吗?”
“那是压轴题,很难。”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时凌舒放松下来。
“难?再难也不至于超纲!更不至于扣这么多!”他的声音突然变大,时凌舒一颤,“还有……你这么不负责吗?卷子全湿了,你就这么轻视学习?你就这么不把我们的钱当钱看?!”
下垂的眼袋上,猩红的眼睛瞪着时凌舒,她抽了一下鼻子,酒精味在鼻腔散开。
“我去学习了。”时凌舒淡漠地转过脸,“下次会考高的。”
男人似乎平静了一些,卷子一把甩到她的身上,时凌舒捡起地面上零散的纸张,快步走进卧室,小声锁上了门。
手机屏幕上蹦出两条信息,失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指尖轻点,眼神飞速划过那简单的两句话。
唇角微微勾起,晚风从窗户的缝隙钻入,轻轻梳起少女零散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