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凛然,孤竹心底已一分怜悯都无,只想立即杀了姬青。
正此时,蛊雕与长蛇突然出现在了镜月天上。
蛊雕与长蛇出现,无需姬青赌命,姜忘也逃不走了。
怔了怔,姬青不禁松了口气。他止住自爆,脱力地昏倒于地。
此时此刻,孤竹也没心思对姬青赶尽杀绝,只脸色十分难看地望着天际盘旋的蛊雕。
方才,他在神识里并未看见此二妖。
无论这二妖是如何出现在此,都已然出现。
去传送阵法的路被这突然出现的两只大妖挡住,姜忘被封住了神魂经脉,定然闯不过去。
也就说明,他原本的计划,失败。
果然,不过一会儿,青竹剑便载着姜忘回到了他身边。
方才等待之时,孤竹心中已有决断。
只是他刚要开口,姜忘便先他一步道:“待会儿,我会为你赢得三个吐纳的时间。孤竹,你要抓住机会,逃出皇宫,去景国见李惟。仙盟派来的仙使马上就到了,蛊雕、长蛇之事,还要由你转告仙盟。”
孤竹还想说些什么,刚一张口,又被姜忘打断道:“姬恪已然彻底入魔,心境动荡不稳。你被他抓住,我越为你求情,反而越会刺激得他想要杀你。孤竹,保重自己的命要紧。你若身死,是姬恪的罪过,更是我之罪过。”
孤竹:“可……”
他一句话尚未来得及说完,一道剑气突然迎面劈来。
剑气迅猛,孤竹本能地用手中银竹剑去挡。
手中的银竹剑顷刻间便被劈毁,孤竹的手也被剑气震伤,汩汩地流出血来。
十步开外,姬恪提着剑,从已经完全化为灰烬的竹林中走来。
白发飞扬,他双眼好似跳动的冥火,空无冰冷,妖邪诡异。
怨毒地看了孤竹一眼,姬恪的目光随即落在姜忘身上。
有些迟缓,姬恪盯着姜忘看了好一会儿,才无比森寒地,命令道:“师尊,过来。”
将青竹剑抛掷给孤竹,姜忘转身,很听话地向姬恪走去。
孤竹的脸色更难看了。
但姬恪的神情倒是有所舒缓。
一步,两步,三步。
正此时。
一道银白的剑破空而来。
剑刃几乎是擦着姬恪的鬓边飞过,斩断姬恪一缕发丝后,被姜忘握在了手中。
是镜月剑。
未等姬恪反应过来,姜忘便一剑挥出。
银光大放,割破夜色的一剑,虽不及姜忘平时剑劲的十分之一,但也锐利惊人,极其迅猛。
别无他法,孤竹只好听姜忘的话,借此机会,遁地而逃。
孤竹的身影顿时消失在了原地,好似水入大海,气息也完全融入镜月天剩余的银竹之中。
风声沥沥,吹动竹林婆娑作响。
蛊雕与长蛇悉皆追逐孤竹而去。
姬恪却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甚至方才姜忘一剑挥来时,他也未躲,硬生生地受下了这一剑。
血如泉涌,染湿身下竹灰。
好似被姜忘这一剑砍去了所有生气,风吹起姬恪衣衫时,犹如吹起一把枯木死灰。
无言的死寂。
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姜忘,姬恪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无,眉眼间更是不见一丝暴怒狠厉之色,但远比之前发火时更为冰冷瘆骨,诡异可怖。
他不动,姜忘也不动,静静地站在原地。
过了许久,姬恪才拖着血痕,一步步地向姜忘走来。
走到姜忘面前,他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抚上姜忘的面颊。
“师尊,你又骗我。”
心灰意冷的语气,带着些许自嘲之意,失望透骨,哀伤透骨,也绝望透骨。
姬恪说话时,他眼中的猩红也愈来愈浓,最终,那猩红之色竟溢出了眼眶,化为了一滴血泪。
啪嗒——
泪滴在姬恪手背,划出一道血痕。
眉颦起,姜忘定定地看着姬恪,神情愈发凝重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姬恪便伸手压住了他的唇,道:“别说话。”
识海中,姬恪心底那消失已久的心魔终于寻到了机会,卷土重来。
比之前更偏激疯狂,尖锐凄厉,心魔喋喋不休地嘲弄道:“哦,姬恪,好久不见,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你怎么伤得这般重?你不是说姜忘已完全在你掌控之中了吗?你不是说你绝对不会同我那般把事情搞砸吗?这就是你要我见证的成功吗?
“哼,姬恪,我早就同你说过,你不该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仁慈与心软。你根本不该放他出门,你根本不该听他讲话。上次孤竹来后,你更不该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又那般轻易地原谅了他。
“你早就该对他下手了,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而不是徒劳地等待什么时机!你都已强迫羞辱他至此,多做一步,少做一步,又有什么分别?!难道他还会念你的好吗?!不!他只会想杀了你!
“姬恪啊姬恪,还有比你更可悲可笑的存在吗?还有比你更愚不可及的存在吗?都已到今天这种地步,你还做着那些荒唐可笑的美梦,我若是你,我都无脸再活在这个世上!
“今夜是你最后的机会。姬恪,乖乖将身体让给我吧。我保证你醒来之时,一切便都尘埃落定,你会得到一个乖巧听话的姜忘,百依百顺,毫不反抗。否则,你注定留不住他!注定一败涂地!”
识海中一片混乱,纷杂无比,姬恪已隐隐处在失控的边缘了。
无论姜忘现在说什么,都只会被心魔扭曲误解,引姬恪更快地堕落。
一旦他被心魔控体,事情只会变得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