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年幼,偶有错失,责任也全在我这个兄长身上。”
“此番是我没能尽好兄长的职责,云霆甘愿领罚。”
“余下的棍数,便由我来受。”
不同于霍青墨有系统的暗中相助,霍云霆是结结实实挨了九十大棍。
打到最后,血色浸透雪白的里衣,两旁挥棍的人换了三轮,可霍云霆仍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将军,不能再打了。”
断水止了两旁人动作,单膝跪在霍云霆身前。
“将军要务在身,若是伤了身子又如何是好,军中上下万余人,全仰仗着将军—”
若是按照刚刚打霍青墨的力度,怕是再来三百棍将军都毫发无损,可他偏偏特意嘱咐要用比方才重二三十倍的力气来打。
第一棍下去,霍云霆身下的春凳便被震出一道裂缝。
断水多次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霍云霆呵退。
直到现在,眼见人就要晕死过去,断水心急如焚,硬着头皮上前请命。
霍云霆唇色有些发白,脸上隐隐有些汗。
“青墨好些了吗?可有大碍?”
开口的第一句,还是询问那个不争气的幼弟。饶是断水平日自诩对霍青墨无半分偏见,此刻也不免有些埋怨。
若不是他跑到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公然违背霍府家规,将军又怎会受此无妄之灾。
昨日的事断水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霍二公子眠宿醉仙楼的消息却是席卷了整个京城。
便连圣上也在早朝上有所提及,似是很不满霍青墨的所为,认为他辱没了霍家满门清誉,丢了霍老将军的脸。
“朕与远山多年老友,若是远山泉下有灵,得知此事只怕又要大发雷霆。”
“爱卿,军务虽重,府中管教也要提上日程,免得平白叫他人看了笑话。”
圣上的话便是圣旨,即使看似随口一提。罚霍青墨,是板上钉钉的事,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霍府。
断水对于罚霍青墨没有什么异议,却不想因此牵连到自家将军,即便是将军自己要求。
现在可倒好,该挨罚的人装晕,不该挨的反而硬挺着,受了最重的罚。
他心里颇有些为将军不值,面上却仍是风平浪静。
“适才刚找大夫看过,大夫说二公子不过是受些皮外伤,惊吓过度晕了过去,敷几天药便会好完全了。”
他不是抽刀,心直口快,对于霍青墨半点也看不惯,话里话外更是少不了明嘲暗讽。即使现在他对霍青墨也很有意见,人家也毕竟是主子,将军的亲弟弟,霍府的二公子。
主子的事,哪是他们这些奴才能够置喙?
更何况,将军对于这个弟弟更是宠到了骨子里,平日连句重话也没有。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主人都没说话,旁人又如何能够越俎代庖?
断水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仍恭敬地低着头。
然而霍云霆只是点点头便示意两旁继续。
断水欲拦,却被霍云霆出声打断。
“这九十棍,本是我应该受的。别忘了,那日我也去了醉仙楼,虽不曾,虽不曾有任何逾矩,却也实在违了家规。加之我还是府中长子,大青墨五岁有余,却没能以身作则。”
“莫非你要我不遵家规,做不肖子孙不成。”
他的脸隐隐有些发白,眼神却依旧坚定。
断水咬咬牙,退向一边。
“八十八!”
“八十九!”
“九十!”
甫一结束,断水便冲上来扶起霍云霆。
霍云霆挣扎着起身,脚步有些踉跄。
断水正要拦,面前人突然转身。
“药。”
断水忙将备好的金疮药奉上。
“将军可要属下帮忙敷—”
霍云霆掂掂手中的药包,鬼使神差的,他想起昨晚见到的那一身雪白。
光滑,细腻,毫无瑕疵,像是顶级的玉雕。
霍云霆声音突然有些哑,
“去我书房取出前些日子圣上赐下的祛痕膏。”
断水眼珠转了转,陡然想明白了什么,心下虽惊却也不敢怠慢。
正要离开,却听面前人又补上一句。
“还有,找绣娘将那匹鲛绡做床褥子,用蚕丝配着狐腋绒填了。”
“一并送到二公子房中。”
若说方才的惊讶还只是张张嘴的程度,现在却是惊掉断水的下巴。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便是当今圣上最宠的宠妃,曾经的静妃娘娘,也不一定有这种待遇。
鲛绡如何珍贵,寻遍整个雍国,怕是也找不出第三匹,更别提还要用蚕丝,狐腋绒来填。
断水不合时宜地想到“色令智昏”,将军此番,与那些耽于美色,被妖妃迷了心智的昏君有什么区别。
往日便是再宠,也宠不到这种地步啊!
准是那“妖妃”动了什么手脚,保不齐是下了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