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霍青墨在他心中居然还真有些份量。
她着实有些惊讶,却又实在不理解,怎么一个两个见了霍青墨都像是丢了魂似的。
难道就因为那张脸?
凭心而论,霍青墨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然而世间最不缺的便是美人,没有霍青墨,还会有王青墨,李青墨。
她在赌,赌谢迟会顾忌她的身份,不会为了一个空有美貌的纨绔与她撕破脸,至少,至少明面上不会闹得太僵。
可她赌错了。
谢迟冷笑:“才学再精妙与公主又有什么干系?”
“在下还听闻公主善舞,不若公主借此机会为我等展示一曲?”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永宁面色瞬间难看起来。
众人虽知谢迟深受圣宠,却也不曾想到他竟敢如此刚硬地回怼公主。当下更是心惊不已,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只当自己从不存在。
永宁身形晃了晃,勉强维持了表面的镇定,她硬扯出一抹笑。
“既然小侯爷不愿——”
谢迟却不再看她,几步走到霍青墨面前,一把夺过萧子显手中那方帕子。
他盯着萧子显,攥了攥手中的帕子,而后张开手,帕子飘落,萧子显下意识要去捡,却被谢迟抢先一步踩在脚下。
“萧大人,真是抱歉,踩了大人的帕子。”
“不过这条帕子倒不像萧大人的风格,倒像是太平街那片姑娘的手笔。”
“拿着姑娘的心意与旁人擦汗,萧公子此举,怕是不妥吧。”
众人的头埋的更低了,太平街是出了名的花街柳巷,那里的姑娘能有什么好出身?
更别提萧家还是出了名的家规森严,萧子显更是有着不近女色的名声。
谢迟此举分明就是信口雌黄,明摆着是要羞辱萧子显。
霍青墨虽不知具体,却也能感觉到谢迟对萧子显的敌意。
他扭头看向萧子显,却见他垂了眼,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小片阴影,薄唇微微抿着,一种说不出的萧索与孤寂。
霍青墨不满道:“谢兄,萧大人是好人,他还帮我研墨,帮我擦汗呢,你不要欺负萧大人!”
许是动了气,他的脸颊微微鼓起,透着淡淡的粉。
谢迟瞪大了眼,不敢相信霍青墨竟会帮着外人指责他。
更何况那外人此刻分明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谢迟气红了眼,什么卑鄙货色!简直是天下第一伪君子!
他冷笑,“萧大人真是好手段,一言不发便能挑拨离间,让青墨与我分心。”
萧子显闻言,嘴角勾起,微微颔首,像是在肯定谢迟的说辞。
然而这副表情却在霍青墨瞧过来时瞬间转换。
皱眉,抿唇,垂眼,活脱脱一副受尽屈辱,不敢反抗的小可怜的形象。
霍青墨看向他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不赞同。
谢迟简直要气炸,满腹的问候呼之欲出,却在触及霍青墨眼神的瞬间荡然无存。
“我竟不知萧大人能有两副面孔!改日必定登门拜访,好好请教一番!”
谢迟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去拽霍青墨手腕:
“青墨,我们走,既然这春日宴容不下我们,我们也不必自讨没趣!”
他转身就走,然而身后的人却没有跟上。
“小侯爷且慢,何不等霍公子将此画完成,届时再离开也不迟。”
萧子显道,目光在霍青墨手腕处停顿两秒,又若无其事般移开。
谢迟这才看向桌案上,方才他被萧子显气昏了头,一时竟未注意到霍青墨在做什么。
“青墨,这是你所做?”
谢迟震惊道,他虽名为纨绔,幼时却也跟着号称“画圣”的吴方白学过几日,不说学的多么精通,但最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
眼前这幅画不说举世第一,怕也出不了前三去。
寻常人等作画重“形”而轻“意”,而眼前这幅画却将形和意完美融合,浓墨渲的黑云,淡笔扫的远山,以及叠墨间隙空出的留白,恰到好处,仿佛天光乍泄——让人置身其境的震撼。
谢迟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直到霍青墨推推他,示意他让开一些。
“谢兄让一下,我马上就画完啦。”
谢迟如梦初醒,他紧紧盯着霍青墨,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又仿佛是想将霍青墨整个看穿。
霍青墨莫名有些毛骨悚然,他不懂画,只是将自己心中所想放在了纸面上,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他理解谢迟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这并不妨碍他把余下的部分补完——其实只是几点墨痕,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谢迟疑惑道,“这是——”
这几点墨痕对于整幅画影响并不大,便是没有也已是算是完完整整的,上等的佳作,添上虽不违和,却也没有什么裨益。
这种可有可无的痕迹,换做谢迟是绝不会刻意添上的,没有人会做这种没有好处的事,可霍青墨却做的,甚至还非常认真。
“这是我们。”霍青墨回答的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