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大夫说的是真的,那他只有这一次问出线索的机会。
但他有一个可怕的猜想,也许大夫所说并不是真的。
沈韫不会恰巧出现在邾国的军营,不会恰巧中了毒。幕后之人费尽心思将沈韫送来这里,必定不是让他们给沈韫收尸的。
“我……”床上之人微微启唇,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窸窸窣窣,窗户上还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脑袋。
那脑袋贴上窗,左探右探才试探性地轻喊“裴大人?”
是覃见青。
裴决走到窗边,轻轻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
“你来这儿做什么?”
覃见青慌张地望了望别处,着急道“我爹去别院找你们了,殿下让我来这里叫你们回去。”
“他已经到别院了?”
“还没有,我先他一步到别院,听殿下说你们偷偷跑来了这里。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裴决正打算回头催促柳祈,却惊讶地发现他已经站在了身后。
“走吧,先回去。”他的语气平静,与刚才判若两人。
裴决没有多言,跟着覃见青从他挖的密道偷偷溜回了别院。
密道通向别院的东墙,被一堆柴挡住。他们拨开柴火,前脚刚进屋,覃欲洲便到了。
“覃将军忙完了?”裴决面色镇定。
覃欲洲点头“我来是想告诉你们,今日之事你们算是立功,我可以放你们走。”
真是一个天大的消息。
柳祈眉头微微扬起,意味不明地开口“覃将军要放我们走?”
“我放你们离开京口,这难道不好吗?”
“那殿下呢?也由我们一并带走?”
覃欲洲抬眼,看向梁昭的眼神飘忽不定“快走吧,再晚一些我兴许就反悔了。”
“为何?覃将军因今日之事要放过我和裴决尚说得过去,可要让我们继续挟持皇子离开,不就成了共犯了吗?覃将军难道有反叛之心?”
霎时,梁昭面露愠色,盯着覃欲洲一言不发。
覃欲洲只说“今日酉时城门便会关闭,那时你们再不走便走不掉了。”
“覃将军,交易还未完成,我们是不会走的。”
“什么交易?我已经回答了你们的问题。”
“可我们还没有问完。”柳祈道“正好张晁将军也在,不如便将当年之事搬出来,也好有个对质之人。”
站在最里面的张晁走了出来。
“有什么好对质的?”张晁粗声粗气地道“当年之事就是他们有意陷害,萧将军何错之有?”
见到多年不见的故人,覃欲洲依旧是那个急脾气。
“你也好意思提当年之事?勾结下属,贿赂同仁,觊觎主帅之位。你这样忘恩负义之人有何脸面提萧既白?”
“你!”张晁一时语塞,涨红了脸。
裴决见状连忙追问“张将军,他说的可是实话?”
张晁几次欲言又止,说不出一个字来。
覃欲洲冷哼一声“做贼心虚。”
“张将军!”裴决急切地想问出一个答案“他所说到底是不是真话?”
张晁羞愧地低下了头,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是。”
“不过!”他慌忙抬起头,想要为自己解释“当年之事确实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犯了错,做了对不起将军之事。可我后来也如实坦白了,领了罚,将军不计前嫌也愿意继续留我。公子!我发誓,我对将军自那次之后绝无二心!”
“什么?你当真?”裴决不敢置信,惊讶地张着嘴。
他一心相信的人,口口声声为他爹喊冤的人,竟有这样一段不堪的过往。
覃欲洲继续说着实情“你为何会如实坦白?为何没坐上主帅之位?这些需要一一解释给裴公子听吗?”
“覃欲洲你闭嘴!你当真以为将我的丑事捅破就万事大吉了吗!你做的那些事同样拿不上台面来!”
“那也好过你恩将仇报!当初萧将军赏识你提拔你,可你是如何报答他的?若不是梅丞相,你怕是已经坐稳了主帅之位!兴许还会为了你的大计让萧将军永远留在封山!”
“我不会!你休要再胡言乱语挑拨是非!当年之事我是有错,可你也不清白!梅映雪更是有罪!”
“梅丞相何罪之有?就因为他阻你大计,你便要挑拨他与裴决吗?”
覃欲洲镇定地看着他,相比之下,张晁显得百口莫辩。
“不是这样的!”他着急地走到裴决跟前,重复着同一句话“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裴决此时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
覃欲洲与张晁,究竟谁的话更可信?
张晁道“梅映雪真的写了信给将军,真的是他害了将军!我亲耳听到他们争吵,将军此后便一直提防梅映雪,你信我,他真的是凶手。”
覃欲洲反驳“梅丞相写了信不假,信上也确实是向萧将军求援,可他一开始便想的是两全之策,他绝没有要害萧将军的意思。”
“可萧家被扣上了贼寇的污名!”
“这是萧将军自愿的。”
自愿?
裴决瞪大了双眼。
或许这两人的话都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