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不动,只是眼珠微微垂下,下意识地回问:“谁啊?”
话一出口,樊龄誉眼皮一跳,何皎皎也是大家里出来的姑娘,回话之际万不会这般随意直白,这语气,太像她了。
他稳住心沉住气,自怀中掏出一个物件,随即脚步朝她靠拢一步,二人距离相近,近到陶茵的衣袖沾到了他的腰间垂带。
一抹红色于陶茵眼前摇摆,他手抬于高处拎起长张那端,那条小金鱼晃在陶茵面前,她的目珠亦随着那鱼身几个来回。
对陶茵来说这东西过于不起眼,不起眼到连她自己都忘了这是当初出自她手,竟没想时隔许久,还能再见。
因意外而撑大的瞳孔里映着那一抹红,身侧的人将她的一绪一色皆纳入眼底,心里的猜测越发肯定,他眉梢微垂,眼底泛起雾色,语气低沉温柔,却难掩迫切,“这条小金鱼的主人,你可认得她?”
这条她曾当打发时间一时兴起而编制的小玩意儿,穿过三年时光再次重现在陶茵的眼前。锦线略有褪色,虽早不似当初那般鲜艳,却也不难看出它被人保存的很好。
陶茵脑似钟磬,被这突出奇来的一下撞懵了,不自觉抬手捏住那小鱼的尾巴,可那该死的明姑娘的嘴脸再一次闪现在她眼前,加上太后的暗示让她不能忽略。
她一时挑不出合适的言辞来说明她现在的心情,甚至不晓得该如何去回应他。
“我在等一个人,等了三年......”喉咙微微哽咽,此刻樊龄誉愿意相信,眼前的是他的陶茵没错,自打看见她的第一眼,樊龄誉便愿意相信她就是陶茵,她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不与他相认,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就是要把心底的话都摘给她听,“尽管我也不清楚她还会不会回来,可我就是愿意等她。”
身子不由又朝她贴近一步,他想此刻他狂乱的心跳对面的人说不定也听得清楚。
头顶一阵压迫感袭来,压的陶茵不由朝后退了一步,不巧后背贴到了亭柱上,凉意袭来,使得她一下子冷静了,也不晓得是不是心底的怨气使然,她紧捏着手里的鱼尾道了一句:“我听说征王殿下已经有了成亲的人选,这人就没必要等了吧。”
语气中是连她自己也意识不到的酸意。
“刚才听太后说了,过不了多久,征王殿下就会娶明小姐进门,这种话还是别说了。”她伸出手去,想要将手里的金鱼归还于他。
可是那人并不接。
樊龄誉倒吸了一口凉气,至此他确信了两件事,一是他的猜测没错,二是为何她回来了确不肯认他。
听到这个回答,那人喜极而泣,眼尾泛红,面对着陶茵,满腹委屈,“你回来了......对吗?”
像是一个被人丢弃的孩童,颤着喉质问眼前的女子,“陶茵?”
这一次,陶茵没有再回避他的目光,而是抬眸迎上那人,心中除了震撼之外着实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在哪里露出了马脚,明明换了皮囊,他怎么可能认得出呢?
可是自打他叫出自己名字的那刻,陶茵便知道自己栽了,再也装不下去了。
轻抿唇角,被他认出明明是自己期待且开心的,可不知不觉竟有水气在眼中徘徊,她素来不喜这黏黏糊糊的相认场面,咬着牙硬将自己的泪意憋回肚子里,笑的比哭还难看,“土鳖......”
亭外风雨连廊,亭中阳光普照,樊龄誉含泪笑起,他不知道为什么世间的事奇妙至此,仅此一句便足可让他肯定,他等了三年的人回来了。
虽以旁人身份,却是好端端的,活生生的站在他的眼前。
“这三年前,太后父皇还有母后的确给我说过很多亲事,”他迫切与陶茵解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但我一桩都没有应下。这位明姑娘亦是,我从前没有想过应,往后也不会。”
“外面关于我亲事的传言没有一句是可信的。”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你娶谁不娶谁跟我有什么关系。”眼中是覆不住的笑意,口是心非的陶茵晃动手里的小金鱼,“这都褪色成这样了,一看你就是没好好保存。”
知道她在玩笑,樊龄誉紧盯着她的眸珠只问:“陶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