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每天都在见面。
雪亮的餐刀一刀刀将心脏肢解,而后任由它七零八落。
原来他才是第三个人。
江嶷无所感知地咀嚼着,大脑已然失灵,全部指令失败,只剩牙齿机械地运动。
他在等,可一直等到那颗巨大心脏被分噬殆尽,陈酽都没有回来。
牛肉装在肚子里,像个沉甸甸的包裹,饱胀得几乎要炸开。
可他还是空虚。
“到啦。”
汽车在大楼前停下,陈酽弯弯漂亮的细眉,语气莫名雀跃。
江洲却没什么和他多说的心情,抬脚就要下车,却没将车门拉开。
不信邪地再拉一下,车门仍是紧锁。
江洲抬起头,对上后视镜里陈酽笑吟吟的眼睛。
“把门打开。”
“小洲,你之所以不拒绝我,不过是为了用这种方法逼小嶷对我死心。我知道的。”
江洲难得无言,收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
陈酽巧笑,懒懒地趴在方向盘上,斜望他:“说你聪明还是笨呢?小洲。你还不明白吗,小嶷根本就不可能离开我,他爱我。”
“爱是会消失的。”
“但他离不开我。”
陈酽盯着江洲沉默的脸扑哧笑出声来。
“江洲,后悔吗?后悔三年前撕破了脸也要把江嶷出国留学的机会抢走,后悔那么费尽心思地想要阻止江嶷和我一起出去?”
空气中漾开声带着讽意的轻笑。
“不过聪明如你,也算不到我爸会在我出国前夕被捕,财产被清算,我失去了出国的机会,和江嶷一起留了下来。你说,如果三年前你没走,江嶷会不会就不会落到现在这副田地了。”
砰!
后视镜在重击下歪斜,松松地垂落。
“你到底要干什么!”江洲咬牙,仅剩的理智让刚刚那拳不至于直接砸在陈酽脸上。
陈酽从鼻腔后挤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我要什么?”
后槽牙嗒得一声咬紧,陈酽眼尾飞红,泛出残忍的血色:
“我要江嶷看着我、只看着我,我要他——变成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东西。”
“陈酽!”
“不过,好消息,我快要成功了。”
陈酽知道自己此刻一定顶着张小人得志的脸,可他更觉得畅快了。
忽然,陈酽只觉后背猛地一痛,身体重重摔在车门上,江洲的手掐着他的脸恨恨地往下按着,和江嶷同样精致的五官因为怒火而扭曲起来。
在乍然的疼痛后,陈酽没由来地想起江嶷,想起那双缱绻的、柔软的手,像是少年时代的情书,含蓄而珍惜地抚过他的眉眼、鼻尖。
可今天,那只向来柔软的手上多了一道渗血的牙印。
他忽然记起江嶷的眼睛,那里满是恐惧。
压在脸上的力道骤然抽离,砰——
车门重重甩上。
在长久的回音了,陈酽摸了把脸,触到一手潮湿冰冷的眼泪。
哭什么啊?
这不是你活该吗?
想你这种令人作呕的东西本来就没有人会爱你,你装什么委屈啊?
“闭嘴!闭嘴!”
陈酽把脑袋往方向盘上重重一撞,车外应声响起刺耳的鸣笛。
手颤抖着扯住头发,疼痛让陈酽稍稍清醒过来。
“没关系……没关系的……”
只要小嶷还在他身边,只要还愿意看着他,哪怕是恨也没关系。
咚咚咚!
车窗霍地被人敲响,陈酽肩膀一抖,猛坐起身。
原来是画廊的负责人。
陈酽匆匆整理好表情,摇下车窗:“蔡老师……”
“个展被叫停了。”
“什、什么?”
陈酽表情空白一瞬。
“最近的争议你也知道,我们也是要权衡利弊的,所以你这个画展,还是算了吧。”
“可我们不是说好的……”
“唉,不是我不想,是我们老板那边下了死命令,就算我个人再想帮你也没有可操作的空间,你啊——”
负责人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摇摇头。
“话就说到这,一会画廊有重要的客人要来,你没事就赶紧回去吧。”
“蔡老师!”
不等陈酽继续说下去,负责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陈酽刚想下车去追,就见负责人健步向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走去,负责人殷勤地拉开车门,点头哈腰。
一条长腿从车门迈出。
陈酽眯眯眼睛,咬牙挤出那人的名字:
“沈、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