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酽一愣,没想明白周颐这没由来的一句是为什么。
见他这一脸呆样,周颐无奈一笑:
“你还没吃饭吧,走吧,是鸡汤的谢礼。”
餐厅。
陈酽支颐而坐,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专心浏览菜单的男人。
他就知道。
周颐是在乎自己的,他只是太好了才会将那碗鸡汤让给西蒙。
他只是太好了,就像小嶷。
陈酽慢慢勾起唇角。
“我脸上有东西?”
周颐从菜单里抬起眼,回看他。
“是啊。”
陈酽仍旧托腮盯着周颐,眼神大胆又放肆,“有我喜欢的东西。”
周颐眉头一挑,不置可否。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点了些,别嫌弃。”
“不嫌弃。”
陈酽捏起银制餐刀,嗒——
刀背搭上周颐掌面,冰凉的金属触感游走成线,像是蜗牛爬过。刀背一路逆行,从指根到袖口。
再更深入一步之前,周颐手掌一翻,轻飘飘掐住对方的手腕将陈酽按在桌上。
餐刀的掉落声清脆。
“我错了。”
陈酽举手示意休战。
周颐笑笑,“错?知错不够,要有惩罚。”
“哦?”
被按住的手又不安分起来,指尖滑动,软蛇般探进温热的袖口内部,圆润的指甲搔刮,“那么你准备怎么惩罚我?”
周颐把视线两人的手上移开,转而直视着陈酽的眼睛。
“那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了——你,为什么会来这?”
袖里的手蓦地一顿。
暧昧的氛围散去,陈酽收回手,躲开周颐的视线,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桌面——
在组织,或是在编造。
“因为有人希望我来,我就来了。他……”
陈酽猛地咬住唇。
他以为三个月过去,自己已经不会再哭出来了。
纸巾递到手边:
“那个人,出事了吗?”
见陈酽沉默不言,周颐叹了口气,安抚地将手搭在陈酽紧攥地拳头上,“是我没有眼力见,就当我没问过这个问题好了。”
陈酽怔怔地看着交叠的手。
一大颗泪珠砸下,啪嗒落在瓷盘里。
“是我害死了他”,陈酽喃喃着,他狼狈地摸了把脸,“如果当初不是我冲动,他就不会为了拦我而出事,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声音渐小,最终被啜泣取代。
周颐眼帘垂下,像是悲悯的神祇,唇角却违和地牵起了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再次递上一张纸,安慰道:
“别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想,就算想不开的是别人,那个人也一样会冲上去的。”
“你胡说!”
空气静了一瞬。
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意识到,陈酽这声全凭本能吼出的三个字背后,逻辑有多扭曲。
直到服务员来上菜,这诡异的气氛才终于被打破。
周颐贴心地没再接着那个话题说下去。
“所以,你现在是美院的学生?”
“是,我母亲资助……”
发动机的嗡鸣淹没了陈酽的声音。
两人一齐转头望向窗外。
只见一辆火红的跑车停下,阳伞挡着,陈酽只隐约看到一个公子哥搂着个窈窕的女人向这边走来。
在父亲破产前,陈酽也曾过过这样的生活,而现在他来到母亲这里,如果他想,这些他也可以拥有。
所以陈酽满不在乎地收回视线,却突然注意到周颐紧皱的眉头。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讨厌这种人而已。”
陈酽呼吸提起,几乎要磕巴起来,“为、为什么?”
“因为养尊处优”,周颐神色里多了丝厌恶,“因为一切都太唾手可得,所以高高在上、贪得无厌,把别人的真心当玩具。”
陈酽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大概是察觉出气氛的尴尬,周颐闭闭眼,再抬眸时已恢复了如常神色。
他柔声向陈酽道歉。
“是我失态了,不好意思。”周颐抬起上睫,温柔的眼睛望向陈酽,“刚刚你好像说到了你母亲,后面的我没太听清,你说你母亲怎么了?”
“我母亲资……支付不起我的学费,所以,我就在咖啡厅打工了。”
陈酽盯着桌上的菜品,头一次为撒谎感到提心吊胆。
说话间,公子哥已搂着女人走进了餐厅,从两人经过时公子突然脚步一停,“哟,这不是酽哥嘛,你——”
公子哥突然顿住了,他盯着周颐的脸,瞳孔一震: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