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视线如秋叶飘落,停在他握着门把的手上。无名指上,一枚铂金戒指亮得刺眼。
夏时风抿住唇。
两人就这么隔着门框相对而站。
暗河在脚下流动,只要向前一步,对谁而言都是深渊。
风挤进楼栋,夹着锐利的尖啸。
周颐看到夏时风被冻得通红的耳垂,于是后退着让出条一人可通过的小道,“进来吧,外面冷。”
夏时风视线哆嗦一下,却也依言。
大门重新关上。
两人擦肩时,周颐率先开了口:“抱歉让你看到那一幕。”
身前的人脊背一僵。
垂着腿边的手指搐动一下,而后蓦地攥紧。
突然,夏时风转过身,在周颐反应过来之前,他抬起手背固执地擦拭起周颐的嘴唇,用力到牙关紧咬,哪怕那里并不存在什么污渍。
手背冰凉,带着被寒风割过的粗糙,与嘴唇的触感截然相反。
周颐却并不反感。
不知过了多久,夏时风的动作终于慢下来,最后彻底卸了劲。
拳头无力地落在周颐肩上,高大的男人垂着头,肩膀跟着呼吸起伏。
周颐慢慢捉住他的手腕。
“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沉默。
吃饱喝足了,夏时风身上的冷意也终于被食物的热气冲散。
在和周颐一起把脏盘子塞进洗碗机后,夏时风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微眯着眼,暖黄的灯光漂浮在空气中。
他拍拍沙发,朝周颐招呼着:“快来坐。”
周颐一边将捋起的衬衫袖口从臂弯处放下来,一边在夏时风身边坐下。
“吃饱了吗?”
“特别饱。”
夏时风拍拍小腹,笑吟吟看向周颐:“要摸摸吗?”
周颐眉头一跳。
他抬手捏住眉心,耳尖一点嫣红。
“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吧。”
“为什么?”夏时风无辜地眨眨眼,“为什么不能说?”
“……没事。”
“是吗?”夏时风抬起手,温热的指尖描摹过周颐耳廓,“你耳朵为什么这么红?很热吗?”
周颐猛地抓住耳边作乱的手。
“邀请的话也好、触探的动作也好,对我做做就算了,可千万别对其他人这样。”
“为什么?”
夏时风忽而从沙发上起身,两手在沙发靠背上撑住,像一只敏捷的猎豹,将周颐牢牢框在他宽大的怀抱里。
他望着周颐的双眼,只是问:
“为什么只能对你做?”
周颐失笑。
简直是掉进了十万个为什么里面,周颐感觉自己正在和一只小熊幼崽对话,比他还高的躯体里藏着的尽是些幼稚问题。
他推着夏时风的肩让小熊幼崽坐回原位。
“好啦,不说这个了。明天你还要参加会议的话,我给你做点午饭送过去怎么样?”
他本以为夏时风会激动,可对方却只是幽怨地瞅他一眼。
“我可是很能吃的。”
“吃啊,还能把我吃垮了不成?”周颐笑起来。
夏时风盯着他看了半晌,忽而坐直身,精神十足地掰着手指数起来:
“那我要吃红烧肉、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丝、豆腐酿肉、丝瓜炖蛋、豆豉油麦菜、蒜蓉蒸生蚝、烤乳鸽……”
周颐记录的手一停,他看着备忘录里逐渐离谱的菜单,迟疑地应道:“……好?”
夏时风释然地叹了口气。
“开玩笑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那就,一个红烧肉,再来一个……”
周颐认真地安排着,手指在备忘录里打得飞快。
灯光下戒指闪烁。
夏时风渐渐垂了眉眼,半边脸隐进灯光所不及的阴影里,藏起了情绪。
周颐似有所感。
他偏头看向夏时风,夏时风故作随意地四处张望,视线却总无意识投向某个角落。
那里摆放着陈酽的画具。
周颐放下手机。
空气安静下来。
“他”,夏时风喉头滚动一下,“是自己回去的吧?”
“不。”
周颐忽然不敢看夏时风的眼睛。
“在卧室,之前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