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缕冰冷的幽魂,那身体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凑上来,连一丝细微的波动都没有掀起。
那手极没有礼貌,上来就直冲要紧处而去,连个招呼都不打。
“放开。”
周颐语气冷冷,没什么反应。
“为什么?”陈酽似乎是被他的无动于衷惹恼了,动作更加不管不顾起来,却仍无收获,“为什么没有反应?”
“我阳痿。”
“放屁!你那个时候不是很起劲吗?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灯啪得按开,房间一时间亮如白昼。
周颐淡淡地瞥一眼陈酽,用手肘推开他,“那是因为那时候没看到你的脸。”
陈酽的表情精彩起来,就像是平白走在路上突然被天上泼下的一盆水浇了个透湿。
周颐懒得欣赏这场面,抬脚进了卧室。
虽然只住一晚,但换洗衣服还是要带上一套的。睡衣?周颐俯身提起枕边的睡衣,睡衣要带吗——
身后的脚步声停下来。
周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把睡衣砸在床上的冲动,他回过身:“你究竟要——”
!
大力一推,身体骤然失了平衡。
周颐仰面摔在床上。
下一秒,陈酽跨坐上他腰腹,雪白的枕头罩上来,如一片沉重的云朵,霎时夺走了周颐鼻腔里的空气。
灯光经过层层滤透,到达周颐眼底时已变成了青黑色,像是死人的脸。
求生欲大概是人类基因中最伟大的编码。
周颐感觉自己击中了什么,那片厚重的云朵飘开,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块巨石。
啪嗒——
鲜红的血花绽开,散发出腥咸的幽香。
陈酽阴恻恻地笑起来。
他慢慢俯下身,鼻血滴在周颐的下颌上,轻语:
“我很好奇,你还能挣扎多久。”
腰腹上的重量消失,周颐紧绷的肩膀卸下力,瘫在床上直喘。
一夜无眠,偏偏要出发前又临时收到通知回公司一趟,周颐只得拖着酸软的躯体敲响上级办公室的门。
大门打开的时候,周颐宁可自己只是困在梦里还没有醒来。
“周,快来”,上级将他推着上前一步,而后虾起腰冲陈酽笑道:“先生,周颐我给你叫来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安排。”
“周先生,我初来乍到很多事不懂,所以这次出差我想跟在你身后学习,可以吗?”
陈酽又露出那种完美笑容,他冲周颐伸出手,甜甜一笑:
“周老师?”
周颐合理怀疑他和陈酽八字不合,不然他们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困在公路上。这条公路虽然向来车少,但像今天这样半个小时没等来一辆过路车的情况实属罕见。
没有食物,水杯只剩个底,信号很差也打不出救援电话。
偏偏又正逢阴雨连绵的季节,眼看着乌云墨色渐浓,风贯过平野,副驾驶上陈酽打了个哆嗦,抱住自己的身体。
周颐听到牙齿细细打颤的声音。
夏天还没有真正到来,一下雨就气温直降,颇有种要掉头冲回冬天的架势。
旁边的躯体蜷得更紧了,周颐叹了口气,抱臂不看那人,只冷声道:
“后备箱里有毛毯,自己去拿。”
“谢谢你”,陈酽看向他,冻得发白的嘴唇抿出个笑,周颐分明从中读出了些得逞的意味,“小——”
“闭嘴。”
周颐打断他。
真心好心喂了狗了,早知道就不管陈酽的死活了。
他看着后视镜里陈酽已绕到后备箱前,却没停下脚步,周颐眉头皱起,心底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驾驶座旁的车门很快被打开,陈酽挤上来。
“你又要干什么?”
周颐推推身上的人,身体却猛地向后跌去,靠背被放倒,陈酽跨坐在他身上:
“与其用毛毯保温,不如做点可以让我们一起暖和起来的事情。”
周颐抬手挡住他动作,眉头锁得更紧,他用小时候母亲倒数三个数的语气冲陈酽说道:
“起来。”
可下一刻,陈酽便目标明确地猛压下来。
柔软的唇肉相撞,牙齿磕碰,发出声清脆的响。
“你疯了!”
周颐横过手臂推着身上的人,陈酽的力气却出奇大,他竟没能将人推开。
身上红着眼的人似是被他的反抗激怒,动作骤然粗鲁起来,恶狠狠的,如同撕咬。森白的犬齿叼住周颐嘴唇,泄愤般一磨,浓郁的血腥气在两人唇齿间漫开。
“陈酽!”
周颐忍无可能,抬臂将身上人掀翻。
陈酽重重撞在方向盘上。
滴——
喇叭长鸣,如同警报声起。
周颐抓住陈酽的衣领,手臂上蜿蜒的青筋鼓起,一下一下地跳动。车外鸣笛声刺耳,周颐却恍若未闻,他死盯着陈酽,眼里只有恨意:
“想玩深情戏码就找别人玩去,少在这恶心我,你的恶趣味我不奉陪。”
说罢,他手一松,把人丢开。
陈酽身体猛地一坠,顺着方向盘下滑,卡在驾驶座逼仄的缝隙里。
笛声终于停下,世界归于安静。
周颐这才发觉自己正耳鸣。
他抬臂打开车门,冷风呼啸着灌进来,他看向陈酽,语气和风一样冷:
“滚回去。”
陈酽呼吸仍有些急促,却没反抗。
车门关上的前一秒,苍白的手指挡住车门,像是水鬼破开黑洞洞的冰面,只为拖下一条无辜的游人性命。
“你……”陈酽慢慢呵出一个字。
周颐警觉地抬眼。
车外的人眉眼融于夜色,只能看到低垂的眼帘下一对无攻击力的琥珀色瞳仁,正无奈地看着周颐,好像周颐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莫名其妙。
周颐拉住车门,刚想关上,那声音却猝不及防飘进耳中:
“一定要我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才愿意服软吗,小颐?”
只觉脑袋里轰的一声,滔天的怒火烧起来,死死压抑的情绪瞬间炸开,周颐喊起来:
“随你便!随你便!你个疯子爱牵扯谁牵扯谁!滚!”
至始至终,陈酽只是弯着眉眼,柔和地看着他。
“啊。”
远方传来声响,陈酽抬起视线,盯着的公路来车的方向:
“有人来了。”
周颐脊背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