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白辞醒来时,感觉身体像被千斤重的大卡车碾过似的,格外酸痛。
意识缓缓回笼,他开始想昨晚发生的事。
记忆却停驻在进入宿舍楼之前,后面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
喝酒误事啊,白辞抬手捏了捏眉骨,发现这一次醉酒虽然还是断片,但头没那么痛。
低头发现自己仍穿着昨日的衣裳,他连忙起身去冲澡,换了套衣服。
清新的沐浴露将身上残留的酒精味覆盖,温度适中的清水则冲刷走昨日的疲惫。白辞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精神已恢复得七七八八。
余光瞥见摆放在地毯上的那些礼物,白辞随地落座,一个接一个地拆开。
拆礼物是个很愉快的过程,特别是当你不知道对方准备的是什么时,这种快乐就是加倍的。
白辞没想到的是,随手拿起的摆在最前面的礼物就是顾止送的。
几大袋礼物用一截淡蓝色的绸带捆在一起,最后系成一个平整又漂亮的蝴蝶结。
白辞扯开那个蝴蝶结,小心翼翼地将几个袋子里的礼盒取出来。
每一个礼盒外都有着一张便利贴,上面用端正的字写着不重复的生日祝语。
“祝白辞,生日快乐,万事如意。”礼盒内是八种不同口味的巧克力。
白辞像是见着了鱼的猫儿,立马点兵点将点到抹茶味的巧克力,掰了一小块放入口中。丝滑醇香的抹茶味登时溢满口腔,直达上颚,简直好吃到没朋友。
收到称心如意的礼物,白辞带着好心情继续拆下一个礼盒。
“祝白辞,岁岁年年,幸福安康。”里头是一把镂刻着莲花的檀木书签,想来是顾止上次说了要给他换一个新书签时就备下的。
最后一个礼盒来自某个奢侈品牌,精致的银色花体字logo显示出品牌定位。
右上角贴着的祝语是“祝白辞,笑容常在,快乐常驻。”
粉白色的混合拉菲草里放着一只宝蓝色的方形丝绒盒,打开后能看见一条挂着钥匙形状吊坠的银手链。
钥匙上镶嵌着晶亮细密的钻石,颗颗都非凡品。
白辞将手链虚虚地搭在手腕上试戴,果然好看。
他不得不承认,顾止这三样礼物都送到了他的心坎上。
接着拆完大家赠送的礼物,有实用型的肩颈按摩仪、养生润喉片与香薰礼盒,有更具装饰性的个人实体专辑、墨镜与手办,各式各样,都是极其珍贵的心意。
把礼物重新放置整齐,白辞扫过床头柜上露出枯颓姿态的花束,抬手摸到干净没有奶油的脸颊,无端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美好欢愉的时光总是难以长久,分别和寂寞才是人生的常态。
白辞没有与任何人说过,他自从十岁那年起,就变得不爱过生日。
因为在那一年的生日,他兴冲冲背着书包回到家中,发现一向强硬的母亲在餐桌旁哭得双肩耸动,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而桌子的中央摆着他曾经与爸爸逛商场时,在某个亮堂堂的橱窗里一眼就看中的小汽车蛋糕。可敞开门的房间里并不见男人的身影。
觉察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了,白辞捏紧书包背带,问:“妈妈,爸爸呢?他还没有下班吗?”
女人的情绪好似开闸泄洪,转过身来将他抱得很紧,以至于白辞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该乱动,更不该去推开她。
感受到妈妈潮热的泪水洇湿他的肩头,白辞不知怎么了,眼前也跟着落下一阵雨。
待到女人的心情恢复平静后,她没管自己红肿的眼,拿纸巾轻柔地替他擦眼泪,低声说:“对不起,小辞,妈妈不该惹你哭的。”
“你爸爸他……走了,但是妈妈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她尽量平静地安慰他,将这件事往小了说,不愿让白辞也跟着伤怀,“我给你烧了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和糖醋小排,妈妈去端过来。我们先开开心心地过生日,好不好?”
白辞点头,隔着泪帘瞧她走进厨房,身影格外憔悴。
后来他贪心地多许了一个愿望,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帮妈妈分担责任。
那天的小汽车蛋糕一点也不好吃,奶油甜得发腻,甚至让白辞尝出了咸苦的味道。
因此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白辞在过生日时都拒绝要蛋糕,免得再次体验那种作呕的感觉,同时也省下一笔钱。
高中及大学时,白辞住在学校里,更不会特意去过生日。
直至工作的第一年,公司与团队为他准备了惊喜派对,他才重新拥有生日仪式。
或许时间确实有抚平一切伤痛的能力,母亲已经再婚并且寻找到真正爱护她尊重她的伴侣。
现在的他渐次淡忘了彼时的难过,可以接受生日与蛋糕这些本该是令人高兴的事物。
正兀自感慨着,传来敲门声。
白辞起身去开门,顾止在看见他的那一瞬扬起粲然笑容:“白老师,三十岁的第一天快乐!”
没等白辞反应过来,一大束新鲜的紫罗兰花束被青年塞进他怀中。
清新的花香登时盈满鼻间,白辞看向顾止,最终喏喏动唇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