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河顿了顿,视线锐利地看着她:“或者说,不只是我们。”
晓荷睫毛轻颤,被人一字一句拆穿的感觉并不好受。
这一句纯试探,但好在楚星河猜对了,晓荷在目前看来是友非敌。
楚星河步步紧逼:“你故意让我们看到北城的待客之道,想让我们知难而退还是提高警惕?”
晓荷:“……”
楚星河微笑反问:“我是中央特派来研究所学习的,你这样不说清楚的阻拦你觉得我该信你吗?”
“我知道空口无凭,但我对你们真的没有恶意。”
晓荷自然明白,她迟疑道:“北城真的不是一个好的去处。”
楚星河靠在椅背上,扬了扬下颌:“具体说说。”
晓荷迟疑思索,楚星河看着她微笑。
“我并不清楚。”晓荷叹了口气,证明自己:“我只知道来这里的外来人员,尤其是务工崽基本消失了。”
明明她才是主导者,现在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中、
楚星河蹙眉疑惑:“消失?”
“对。”“消失。”
晓荷颔首,抬手指向窗外笑得悲苦:“你没发现吗,北城的街道上没有乞丐也不见外人。”
晓荷是北城土生土长的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北城人民还不是现在这样冷漠的。
尽管环境恶劣,但他们也曾对街坊邻里有过关怀,也曾做足了努力欢迎外来务工人员,让他们不受排挤地主动留下来,他们也在为城市的建设做属于自己的一份力。
但渐渐地,在一个很平常的黑夜过后,北城人民发现街边的乞丐们不见了。
起初没有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只当是政府为了改善环境拨款做出的努力。
后来人群间逐渐传出风声,说是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蒙面人将那些乞丐带走关起来贩卖,但这件事无人在意,久而久之便销声匿迹。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人发现自家周围外来务工人员开始频繁消失,乞丐的事再一次被翻了出来,这时人们才发觉这种消失很诡异。
那段时间人心惶惶,晓荷的父母也曾以此事做例子严厉警告过她:“你在乱跑,小心和群乞丐一样被人拖去卖了!”
但这种慌乱并未持续太久,逐渐地,人们发现,这类失踪案件只会发生在外来务工人员的身上,幕后之人似乎并不会对北城本地人出手。
楚星河的目光从街道收回:“这些人消失后去了哪里?”
她有一个猜想,但不希望是真的。
晓荷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恍惚间她好像又感受到了冻到麻木的指尖:“我不知道。”
她不认识张折舟,也不清楚什么实验事故。
但七年前,北城研究所的确发生了一件非常重大的灾难——那是一场爆炸。
那年晓荷已经成年,也成功加入了后勤部门,成为一名崭新的搬砖人。
北城研究所在北城的最尽头,也是最边缘,平日里不会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或者说有人刻意在引导遮掩它的存在。
但那场爆炸带来的雪崩却彻底将研究所推了出来。
爆炸令周围的居民发生了异变和死亡,尽管抑制剂足够多,但雪崩带来的影响也是足够大。
晓荷作为后勤人员,手握抑制剂接受命令在雪下周围寻找生还的负伤者。
那一日,她脱离了大部队一个人站在白雪中时,她发现自己似乎看不见了也想不起来。
后来在此清醒时,她发现自己抓着一个人的胳膊。
那人身体瘦弱,五官退化,就连皮肤也开始脱落,乍一看像是能看见皮下泛着青色的血管和白骨。
晓荷吓坏了,慌忙地往后退,但她的腿在雪地里保持一个姿势太久,猛地没使上力气。
“你是晓荷?”
那人的喉咙像是被割破了一样,说话的声音无力又沙哑。
但晓荷听到了。
她不动了,缓缓地转过头,紧紧盯着那人,眼里的害怕逐渐变得震惊。
怎么可能!!!
“许哥!”
晓荷认出来了,但就是因为认出来了更加不可置信。
这是三年前住在她家旁边的男人,但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
晓荷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想要碰他却又不怕把那身将落未落的皮肉碰掉。
她慌张着眼泪涌上眼眶:“许哥,你发生什么了。怎么会染上混沌!”
许哥痛苦嘶叫着,眼眶含着绝望:“晓荷,杀了我。”
“我求你,杀了我!”
晓荷忽然明白,他已经疯了,就在刚才,就在他见到自己的那一秒。
她问不出来什么,只能悲苦地看着眼前绝望嘶喊却只有气声的男人。
晓荷颤抖着起身,握着撬开的冰柱,在她手下,死亡发生了。
血染红了整片白色,晓荷呆呆地坐在地上,任由衣服被雪打湿,直到她的个人AI响起,她的领导在问她多久回来。
晓荷浑身冰冷,颤抖着指尖回复了几个字后,麻木着跪在地上,机械着捧着周围的白雪一点一点盖在许哥的身上。
她曾经喜欢过他,也亲手杀了他,如今她要亲手埋葬他。
以大地为墓,以冰雪为棺。
埋葬过去,也埋葬青春。
楚星河:“真的不知道?”
她看向晓荷被桌子挡住的地方:“还是你害怕这件事与管理员有关?”
“与北城所有管理层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