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满满当当的竹笋炒肉挑逗着两个人的手,毫不犹豫地收下。
“江哥,真香啊,江哥我们有肉吃啦,”卢文激动地摇晃江兰舟地两条手臂,一番手足舞蹈,后面前面的同学都看了过去。
“卢文,给我们来点。”敢情都奔着有福同享的目的去的,男孩子之间不分你我,手直接伸过来,摊开手,芦笋炒肉直接挑一筷子放在手里,张口就往嘴里送,连连称赞响在了江兰舟的耳边,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干什么,干什么勒?”化学老师操着一口地道的地方言挤散了男同学之间的热情。
上课铃响了。
教室里目前只有呼啦啦翻书刷题的声音,配上了化学一贯严厉的讲课声,别有一番意味——枯燥无趣充斥在每个人的眼神,脑袋里的已经幻化成一个李白,登上了天姥山,走完了蜀道难!
化学老师的书向黑板呼出了一道劲风。
一道呵破多少人的美梦,现在除了任溪留,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化学老师是个女孩子,长相偏文文弱弱,戴着古老圆圈眼镜,脸上从来不挂笑脸,永远挂着理工科的严肃。
这一书呼出龙卷风带起整个班的紧绷状态。
除了任溪留。
终于四面黑板铺满了整整齐齐的化学文字,唤起了下课十分钟的铃声。
“任溪留,”是化学老师的声音,超级大声,不怒不喜,“来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任溪留一眼看见了化学老师,朝着她走过去。
“给你找点事做!”化学老师喝着养生茶,杯子是个胖兜鸭子状,黄澄澄的,“你是化学课代表。”
任溪留看着她。
“从今天起,如果我上课没来,让他们背书,做卷子。”化学老师想了想,“不准吵!他们可以问你题目,你要解答。”
任溪留还是看着她。
“你不会,来办公室找我!”化学老师淡定喝茶,她心里想着,这个任溪留父母给学校捐款,直接硬塞到最好的一个班里,听说当时测试的时候,他可是相当于没学级别。
任溪留一脸没表情看着她,眼睛里的光慌了慌。
“认真解答,帮助同学。”化学老师吹着浮起来的野菊花,抬头望着任溪留,皱起了眉,“慌什么慌?你有什么问的吗?”
“为......”
化学老师放下杯子,“为什么,因为班主任黄老师告诉我你小子不是有那个抑郁倾向,我大学调剂成心理专业,符合我的专业,黄老师让我多加照顾你。”
“看着,”任溪留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有点不像。”
“废话,不然我怎么会来教化学呢?”化学老师露出标准的八齿微笑,标准温柔女声。
任溪留这才相信这个化学老师确实与心理专业挂钩。
下午的化学课结束时,化学老师告诉了同学们任溪留是化学课代表的这个决定。
同学们并没有太大反应,有的只是迅速低头看了一眼化学方程式,然后等待着化学老师的点兵点将,在黑板上默写化学方程式。
任溪留看到了这个高中的不一样,空气中弥漫着学业是充满生机的,刚刚好与外面的春光交相辉映。他看到了,班上的同学们没有在犯春困,而是急急忙忙地写下前途的坦荡。
江兰舟在听到化学课代表的任命,简简单单说了句,真好,以后化学课有个课代表了。
卢文撞了撞江兰舟,江兰舟的自动铅笔芯在本子上断了,卢文立马道,”对不起!”
“嗯?!”江兰舟微微向侧面抬起头,眉毛与刘海疏松地与风一起做了个“缠绕”的动作,没有做题时的执着。
卢文摸着脑门,伸了个懒腰,“江哥,你今天没骂我?”
“我经常骂你吗?”
“没有,”卢文摇了摇头,状似委屈地道,“就是平常,你要是做作业,突然被我闯了一下,你就眉毛皱起,哪怕你没有任何不好的话,但是眉眼间满满都是铺天盖地的怒气,给我讲题都是提点两句,让我自己在想。”
“得了,”江兰舟,“你快说什么事?”
“最近,好多人说,那个任溪留可是从北京转过来的,成绩好的一批!你说化学老师是不是因为他成绩太好让他担任课代表的,要知道化学老师可是在他来之前都没有任命课代表,纪律可是一直都是你负责的。这么一看岂不是,他成绩很好?”
卢文在一旁说着杂七杂八的小道消息,江兰舟用食指将那根断下的铅笔芯在草稿纸上拉出一道黑色的印子,反复磨来磨去,他好像要将那个铅笔芯消磨殆尽,不是无聊,而是他在想着什么,让他分不出神刷题,手停不下来,闲不下来。
铅笔芯不知道江兰舟有没有听进去旁人的讲话,但是它却反复划拉一个少年未名的思绪。
晚自习有四节,且会上到晚上十点,任溪留看着课程时间表,这些让他有点心惊。四节晚自习,十点才放学,是这个县的常态,跟自己生活的京城有些截然不同。他听他们讲,今天这四节都是要讲课的,讲的还是新课。
任溪留打开课本,对着它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望着老师的脸与黑板,符号与数字的搭配,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这个人与符号,熟悉的是黑板与数字。
最终,他翻到数学书的前言,在上面写道:
二零二三年二月二十三日星期四春晴
腊梅谢完了,梨花开了。我转了校,一切不一样。
庆幸这里有爱我的嘎公(外公),逃离了复杂的事物,不幸是我彻底的听不懂数学。
这是他的日记,他来这个学校从刚开始不愿露面,到愿意露面,再到为它写了一篇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