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再挑一条吧!”
爷爷放下刀,对他说:“你把鱼放生了,它也活不长。两者从小生长环境不同,这鱼放生迟早死的透透的。”爷爷的眼睛灰蒙蒙的,灰雾色的眼睛后面是有太阳光的。
“哦,好。那你还是把它刮了吧。”
鱼鳞刮的很干净。
任溪留接过鱼的时候,鱼还回光返照扑腾了一下。
任溪留步伐走的很快且凌乱。
饭好了,任溪留的饭菜做得很成功,他轻轻地走进卧室,江兰舟猛地弹了起来,他问:“吃饭了?”
“嗯。”任溪留知道他没睡着。
“好香啊,”江兰舟盛了满满一碗。
他看着千张炒白菜,鸡蛋炒番茄,既不是很辣又不是很淡的蒸鱼,江兰舟果真爱吃鱼,他也挑鱼,鱼腥不吃,不吃太辣太清淡的,也不吃不辣不清淡的,他不吃小刺太多的....
但是他很爱吃鱼。
任溪留有一次带他去吃一家馆子,点了一盘鱼,那盘鱼做的刚刚好,江兰舟把肚子上的鱼肉全吃了,只留下鱼头和鱼尾。
任溪留盯着他干完三碗饭,问他:“你喜欢吃鱼?”
“对啊,但有点挑。”
从那之后,任溪留与他居住在一起的日子里经常有鱼这盘菜。
但今天江兰舟被鱼刺卡住了。
“兰舟,”任溪留立马放下筷子,拍着江兰舟的后背。
江兰舟紧紧揪着留哥的衣服,他咳不出来。
胃部紧缩着,他将苦水吐了出来,苦水里有一根白白的鱼刺。
他没有动,他紧紧抱着留哥,呜咽着最后一丝空气,空气没有走到肺里。
血色渐渐地染红了任溪留的衣服,濡湿了干衣。
任溪留慌乱中红了眼眶,他抱着江兰舟,一路飙车到附近的私人医院。
江兰舟坐在车上一直盯着任溪留,他没有力气在抱着任溪留,他的力气只有睁开眼看着他的留哥。
留哥染头发了,头发里没有一丝丝的白头发。
他记着自己的话,自己也记着他的话。
他不想在纠结了别人口中的“聪明”,死不死的,活不活的,他现在知道昨天晚上耳旁的呼吸,真的很舒服。
“兰舟,闭眼。”
医院里没有以前的消毒水的味道,但是墙依旧是白的。
任溪留这次依旧忍受着长长的时间,但是这次不一样了,寂寞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慌乱。
他伸手抹着眼泪,对于兰舟的事情,他再次承认自己是伤感的。
他面容并没有那么坚毅了。
病床边,江兰舟好安静。
任溪留握着他的手,他看着他,江兰舟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了,王医生告诉他江兰舟患了肺癌了。可是这个月初,江兰舟做检查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症状,只是细胞在加速老化。
王医生推测是江兰舟刚开始正以0.09倍的速度老化,后面没有老化,但是却突然患肺癌,让人有些束手无策,只能尽快做手术。
任溪留说:“什么时候最好?”
“明天下午就可以。”王医生低下头,他没有由头地说,“起初我还不相信,现在我相信了。”
“我也不相信,但是他是我的爱人。”任溪留知道他特指什么,他回答着。
病房很安逸,它根本不像病房。这是以前任溪留自己布置的。
江兰舟以前躺在这里,他那时候也生病了。
病房外面是一颗长得刚刚好的樱桃树,上面有好多鸟在谈恋爱,叽叽喳喳的。
这些鸟儿是当时任溪留将江兰舟搬出贵宾房间的一个重要的决定。
江兰舟爱热闹,那时王医生也让任溪留多跟躺在床上昏迷的江兰舟讲话,但是任溪留根本不知道讲什么,他那时候自己已经沉默了好久。
某天在医院的花园里的座椅上,他坐着发呆,一坨鸟屎啪在凳子上。
任溪留抬头,原来,头上是颗樱桃树,他想起江兰舟村那边也有樱桃树,他还带任溪留采过樱桃,小小的一颗,聚在一起,红的很显眼。
第二天,他就让江兰舟移进了这间病房。
那些鸟儿会吃着任溪留留在窗边的坚果,等任溪留不在的时候,它们三五成群一起走进房间,偷吃床头柜上的水果,叽叽喳喳。
它们白天真的很能吵,夜晚却也安静。
任溪留不知道是不是鸟的作用,他觉的是。
那天鸟儿们像探访的亲戚一样,站在窗子边,站成一排,每个都不一样,各有特色。
窗子站满了,有的鸟儿就站在最近的树枝上。
它们等待着什么,没有平常的热闹了。
任溪留也很默契,屏住呼吸,看着床上的兰舟睁开眼。
他醒了过来,那天的太阳跟现在的阳光一样,挤开了白云走进房间内。
风也一样,匆匆地赶过来。
鸟儿们,一下子就沸腾了。那场景就像此时此刻,任溪留心里又开始升起盼望。
任溪留的日记:
2029年6月光风霁月
我们都在等待着你的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