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和自己残损的身体已经相处得够久了,再次拥有能量以后,也逐渐学会了驾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怎么“看守”它、“借用”它、“偿还”它,唯独对自己这心上的伤一筹莫展,既无力抑制疼痛、也始料不及会牵扯出什么样的身体反应,只知这次重创在先、他自己又过度透支体力,短时间内恐难恢复。可要等多久呢?眼睛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复原呢?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东西等着他去“看”,心余力绌,不得不无奈地等待身体自行缓解,令他不免有些焦虑。
赵云澜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要叫醒沈巍,不料进门却见他已坐起,神情木愣着不知在想什么。
“醒了吗!听说这两天你都没吃什么,是不是我不陪着,没胃口了?”赵云澜打趣调动气氛,顺手拖过小餐桌,放下托盘,先从房间的保温壶里接了杯水,坐到床沿边:“想什么呢?”
赵云澜审视着他的脸色,总觉得看不出好来,貌似又灰沉了些,他把水杯塞进他手里,发觉他的手冷得像冰块,便又焦急地去探他的额头,可额头还是烫的,身体也还是在发热:“沈巍,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我不饿,你不用管我!”沈巍心不在焉地把水杯推了回去,幸好赵云澜抓着他的手,不然估计会洒了。
“什么不用管你?”赵云澜撤掉了水杯,捂起他的手:“告诉我,你怎么不对劲了?为什么明明在发热,手却这么凉?难受吗?哪儿难受?我之前给你的水你也没喝吧,都一整天了,是不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是不是心口还痛着,刚刚就没睡好……”
沈巍就怕他刨根问底地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他无法自愈,所有的伤痛都被他一览无余,早已藏无可藏。可现在,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要逃开他,因为赵云澜不止会为他担心,还会为他内疚自责,他因而感到烦燥、第一次深切地厌恶自己不争气的身体,它哪哪儿都有问题,此番起因在于他那一脚,他怎么忍心出口半个字。沈巍皱着眉、抿紧了唇,兀自闭上了眼睛。
“沈巍,你好歹告诉我,你是冷了还是热了?哪儿痛着碰不得?你有什么需要?我能为你做什么?或者……”赵云澜见他闭目不语,顿觉没有了方向,黯然地缩回手,压低声音、谨慎而胆怯地说道:“你若还是不想看到我……我……我可以到门外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