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在他背向着的方位,此时只能摸到他裸露在外的发丝,依旧是那般柔软,仿佛还残留着被他深吻过的唇温!
黑暗中的男人张开嘴大口呼吸,拼力释放出几近晕厥的悲痛与恐惧,强行保持镇定,双手缓慢而有力地插入石隙,延着爱人的脖颈轻托起他的头……
楚恕之不知是过于理智还是无能为力到只剩下了条件反射,见沈巍被赵云澜捧着慢慢扭过了脸,他抖着手就想去探他的鼻息。
“他没死,他不会死,你比划什么,先救人!”赵云澜闷吼,对他的举动既不表示理解也不愿意接受。
顿感谦疚的楚恕之,倏而转了手向,藉着微光不声不响地替他们拨挡开阻碍……
沈巍屈着腿,这倒让赵云澜很容易上手,他的头一起,他就顺势送入整条手臂,稳稳地托牢了他的上半身,同时另一手箍住腿窝,一提劲就把人整个横抱了出来。
这个动作并没有耗费赵云澜多大的力气,相反比想象中轻松许多,沈巍的身体一点也不僵硬,又软又轻,近乎顺从地被赵云澜抱起,转而又被他就地圈拢在腿上。
人终于实实在在地落到了赵云澜的怀里,他什么也顾不上,什么也不愿想,捧起爱人的脸纵情贴吻,极致渴求宣泄压抑已久的思恋,一任泪水在帖碰的肌肤间研磨……
不知何时起,手电光已经微弱到只剩灯头里的那点残余,像殆尽的烛火般忽闪了两下,倏然无风自灭,彻底牺牲在了幽冷深窈的黑暗中……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先离开,大人等不了啊!”
黑暗中的一句话,令人警醒!
然而赵云澜没发出任何声响,他抱着声息全无的沈巍,一动不动地僵着。
虽然亲吻他的那一刻他全身心投入、脑中几乎一片空白,但他并不是无知无觉,沈巍的唇瓣枯瘪粗砺,脸颊的触感也异于常人,更觉不出一丝或冷或热的体温;赵云澜没有深入撬吻,他紧贴着他的鼻唇,停滞了超出正常呼吸频率的好几倍时长,可是没有气息,他的沈巍没在呼吸!
所有的异样都在提醒赵云澜,他抱着的可能是一具尸体,一具永远不会再醒来、永远不再属于他的躯壳,无论他爱得怎么惊天地、泣鬼神,他都不会知道、也没法接受了……
“赵云澜,你在等天亮吗?”楚恕之在黑暗中摸索着,最终抓住了赵云澜的一边肩膀,撼动着问。
没有光源,这个比黑夜更黑的地方,就是呆上一辈子,眼睛都不可能适应,但有楚恕之的傀儡在,他们还不至于完全抓瞎,只要“爬”出这个洞穴,踏月下山也不是没可能,无论如何不该停留在这里!
赵云澜被动地塌晃着身体,他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手臂上,除了拥紧怀里人,再无所求——如果时间在沈巍的身上终止了,他想着他大概要对祝红食言了、要对这个世界不负责任了;如果这里是沈巍选择的归宿,那也将是他的归宿,他哪儿都不去了……
“赵云澜,赵云澜……你听到没,我能把你们带出去,你倒是动起来啊”,楚恕之催促他:“这里环境恶劣、空气稀薄、要什么没什么,大人重伤在身、脉动低微,晚一刻后患无穷,你不争取时间,反而在这里陪他等死,你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来送终的?”
赵云澜还没麻木到丧失听力,“脉动低微”四个字,像滚烫的熔岩般漫入他的耳朵,充斥他整个脑袋,他顿时口舌生火:“什么什么,他活着吗?你是说,你是说,他还活着?回答我啊,说话啊!”
楚恕之:“废话,难道我会连一个地星人的生死都判断不了吗,醒醒吧你,他需要你啊!”
他活着,他需要他——赵云澜被一剂起死回生的猛药灌醒,激动得霎时全身松动起来,揣着喜悦与不安,忘其所以地抚过沈巍的全身:“回家,回家……沈巍,我们这就回家,我带你回家……”
他颤声低语,在他的脸上、手上随处落吻,全身松软的沈巍,双手却紧攥着拳头,如同石锤般僵硬,不知包裹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