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快速抽身,只在放下沈巍的同时,出于本能地想要讨她一句微不足道的安慰,他恍恍惚惚地顺着祝红的话问:“你,有把握?”
阿洛没看赵云澜,卸下背包,自行从房里拖过小桌台,争分夺秒动了起来,顺带着无波无澜地回道:“尽人事,听天命!”
赵云澜才跨离床,闻言一个趔趄险些跪下去,大概全天下的医生都有这么个不说“死话”的通病,而且谁敢问,谁就等着接刀吧……赵云澜无言以对,挨刀挨得整个人像是由七零八碎的马赛克勉强搭出来的,模模糊糊、颤颤巍巍,眼前金星闪耀、脚下如陷流沙,什么思维、什么智商、什么行为逻辑全都脱体离魂了。
祝红见赵云澜晃晃悠悠不辩方向,门口都似找不着了,忍无可忍地跑过去,揪着他半挂在身上的薄衣给推搡了出来,同时顺手带上了房门。
赵云澜腿软得站不住,祝红一松手他就像滩膏药一样拍到了墙面上,歪歪扭扭地磨蹭了几下试图贴牢固,最后还是屁股一沉,蹬出两条发面腿跌坐在地上,红着眼一声不吭。
祝红不明白事态为何会一下子变得那么严重了,但看地上那人的样子,也知道不是问话的时候,她面向他蹲下,目光从死气沉沉的脸上,不受控制地落到赵云澜敞露着的胸脯上……幸好蛇是冷血动物,不然她大概也会窘迫得鼻血横流,只可惜,再怎么迷恋,这片“春色”终不会属于她。
祝红面对现实地垂下目光。
骤然,她不知出于什么动机,猛抬眼复又盯上赵云澜的前胸……直到无意间瞥到赵云澜也正看着她,才做贼心虚地以独特的应变智慧上前一步,替对方拉平衣衫、又自上往下一粒接一粒把扣子挤进扣眼……这么个暧昧又不花力气的举动,硬是让她刻意调控得粗豪、重手,显得既随意又有些鄙弃的样子。
“阿洛是有本事的,她比我们想象中更靠谱,不说能医好沈巍,解个急症不成问题。”
赵云澜没发声,他的脑子就没在“家”,耳朵听没听也不好说。
解决完“扣子任务”后,祝红拉开距离认真地审视了一会儿面前的男人,这也才意识到对方哪有在看谁,怕是早已“关机不在服务区”了,她不由自主地转望向紧闭的房门,想到那句“尽人事、听天命”,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祝红都要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了,赵云澜没在状态,可仅一门之隔她却听得很真切——真切地没听到什么动静。
祝红不止为身旁始终未“开机”的人形板砖焦虑,也为里面不知怎样了的沈巍着急,如若真贪上了回天乏术什么的……她不敢往下想了,所幸在她出手之前,阿洛终于开门现身了。
也不知她在静悄悄的房里干什么了,端的像是从蒸拿房里走出来的,面色潮红、香汗如雨:“先进……”
“沈巍!沈巍……”
赵云澜是蹭着两个女人的腿脖子爬进房的,阿洛明显被他吓了一大跳,猝然后退,贴墙而立……
祝红没去扶赵云澜,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自己都没回过神来。
赵云澜跪定在沈巍床前,原本应是想扑上去抱人的,占着身高优势,半个身体几乎已经上了床,伸出去的手却硬生生卡在了半空中,像中心广场振臂高呼的领导人半身像一样,一动不动地定格住了。
沈巍形态端正地躺着,依旧肤白俊秀、清爽绝尘,像赵云澜第一次把战后昏迷的他抱上家里床时那样睡颜安详……可此时此刻,他仍大敞着衣衫,裤腿也被高高卷起,从头到脚扎了不下百来枚亮幽幽的银针,连额头和发丝间都没能幸免。
这是要把“活人”疼死的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