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痛到筋疲力尽,这一觉也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因为扎针的关系,赵云澜都不敢替他按捏缓解醒时的不适,只轻轻抚着他的手背等着。
这一刻,意识总比身体更早“觉醒”,沈巍有足够的时间连贯起此前发生的一切,他完全没有断片儿,自己处于何种状态下听到的话和经历的事都能分清楚,无须怀疑他活了下来,而且没有选择地要为所有需要他、关心他的人再努力地活一次,这意味着他必须重新接受自己,甚至挽救自己,哪怕什么都做不了,至少不能安于成为旁人的负担!
赵云澜并不确定沈巍的“心意”有没有改变,但他隐隐觉得他被“牵绊”住了,牵绊他的有人、也有事,但不管是哪样、不管是不是他,只要能引起他的“兴趣”,现在都是重要的筹码,他一定要让沈巍知道,无论他的身体能不能复原,他都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身份和地位也永远不会变!
楚恕之早前对着沈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知道他听得见了,突然就拘谨起来,看着他睁眼,唤了一声“大人”就没再吱声,好似在等着对方发号施令。
沈巍知道楚恕之在身边,但只听赵云澜和风细雨地问他疼不疼、有什么需要,同时絮叨着眼下几时了、人都去了哪……缓过了将近二十分钟的僵麻,身体有些陌生的痛楚游走不定,他还记得睡前痛得厉害的时候,赵云澜说过有人为了治他给他下了针、叫他别往坏处想……沈巍一边回忆梳理,一边试着自己撑坐起来。
身边两人习惯性的去扶他,沈巍不假思索地着力在楚恕之手上,脱口而出:“我没事了!”
赵云澜自顾自地手臂一圈,把沈巍抱正了,垫上枕头让他靠舒适,转身绑起一半窗帘让阳光透射进房里,又跑着到衣橱里取了套干净的睡衣,楚恕之便主动出门接热水去了……
沈巍只觉自己一动,身边的人就跟下坡的车轱辘一样快速转动起来,他又不瘫,没到不能自理的地步,这条路还要往下走,他怎肯让别人代劳切身锁事,于是倔强地拧着被赵云澜解了几粒扣子的上衣领就想下床。
“别急、别急,身上还疼不?要什么你直管说,不想换衣服咱可以不换,没关系的……老楚,兴许不能用热水……”
沈巍连日不曾主动下床,赵云澜见他有了动身的欲望,既欣喜又担忧,言语极尽迁就,却也没过分阻止,眼疾手快地给他套上鞋袜、帮衬着他落地。
楚恕之了解沈巍的脾气,且有赵云澜贴身护着,自觉不该没眼力见地横插一手,便安安静静地看着暂不作为。
沈巍离了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此时身上的疼痛对他而言是可以忽略的程度,缺乏体力多少也与往日的心理状态有关,他以为这些都是凭毅力就能战胜的,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仅来势汹汹的晕眩一瞬就把他击溃了,别说要干什么,就连站都站不住。
“别怕,不会让你倒下的!”赵云澜强势地接住了不配合的沈巍,迅速矮下半身让他搭住自己的肩膀,一手勾腰,稳如泰山地架着他,异常温柔地附耳说道:“你想站着我撑你站;你要去哪儿我领你去;你就把我当根拐杖、当副眼睛、当双腿……就是,别推开我!”
沈巍心痛却不赞许此番言语,无奈妥协:“你……你扶我去洗手间吧……”
赵云澜霎时笑开了:“我抱你……”
“不用!我想……我能……我……”沈巍本能地坚持了一下,但他突然不确定是抱他去还是扶他去更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