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被半搂着刚换上一身睡衣,听到“就地正法”四个字后,他始终蔫蔫然垂着的头骤而抬了起来,仿佛复明了一般目光近乎笔直地射向赵云澜——擅自动用能量一向为他所不容,这算不算歪打正着,终于让他意识到他怙顽不悛、无药可救了?
赵云澜虽是在调侃,但却全神贯注审视着对面的人,在替他扣完最后一粒衣扣后,只见他伸手摸了摸严实的领口,而后“放心”地笑了笑,竟然带着凛然又欣喜的神色回答说:“来吧!”
“来什么?就地正法吗?”赵云澜脱开手,心痛得有些冒火:“那是封印合适还是枪毙合适——你要我亲手杀了你吗……沈巍?”
这句话就像给了沈巍闷头一棍,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垮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呆滞与茫然。
赵云澜立马后悔了,抓起他凉得不象话的手猛亲了一口,呵着气轻描淡写地想就此掠过这个话题:“不好笑,不玩了……冷不冷,这样有没有好些,暖壶里应该有热水……”
“令主若拿定了主意我自有办法做了断,绝不会陷令主于不义!”沈巍愣愣地说。
“令主、令主……在你面前,我哪是什么镇魂令主、哪是什么地星领袖,我是你爱人啊沈巍,是什么让你觉得又可以和我做了断了?”
“爱人?”沈巍恍惚地摇了摇头:“你不需要这样,真的不需要这样,你的心我懂……”
赵云澜再次听出了一丝异意,紧追不舍地问:“你既然懂我,为什么说不需要?不需要什么、不需要怎样?”
“够了……已经够了……我……我受不起……”沈巍突然剧烈地抽搐,话音如游丝般低微。
赵云澜转手抱住他,触手已是一片濡湿:“怎么了、怎么了?”
“我……我就算……就算死了,也不是……你的错……”沈巍断断续续地呢喃着,熟悉的痛感汹涌扩散,最终像抽紧的绳结,挤压到了最不堪忍的那个点上。
“今天还就是我的错,我如果没睡着就不至于让你受这份苦,不想我更内疚就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你难道忘了答应过我的事?”赵云澜强烈地自责起来,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沈巍被疼痛席卷,意识开始模糊:“每次……每次都是我……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不需要……报恩……”
同情!报恩!
赵云澜一直以为沈巍怕他、不接受他,是因为还没走出曾经被拒绝和被厌恶的阴影,缺乏自信、恐惧伤害、对他的感情没有信心,却没想过他还可能错误地理解了他的所做所为——难不成他把对他的爱判定成了同情与报答?他那么逆来顺受竟是在体念他的“诚心”与“好意”?
赵云澜抱着抽颤不已的沈巍,五脏六腑都揪了起来。
再度劫后余生,这还是沈巍第一次心痛发作,以他现在的体质,难以想象要怎么挨过去、多久才能挨过去。
“没事的,没事的,别怕啊,一会阿洛来了让她给你止疼,她就快来了,就快来了……”
沈巍终于说不出话了,哪怕还有一丝力气,此时此刻也只能用来抵御非常的伤痛——那份总是被迫醒着承受的锥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