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从一开始就是在被动接受毫无征兆的转变,他不愿意来特调处除了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其实还存有抗拒心理,赵云澜成功达成了让他不得不来也没法回头的预定目标,却忽略了突然置身于曾经的“事发地”他将会面临的现实考验,那些创巨痛深、犹如重霾般堵得他喘不过气的记忆,从他踏进门的那一刻起蠢蠢复苏,他像一脚踩空掉进了深水池里,浮沉不由己。
好在沈巍虽然对赵云澜误会重重,终归是记他的好的,赵云澜的努力与付出增强了他的“抵抗力”,一时不至于过分应激,加上事出突然,不清楚赵云澜去了哪里、去干什么,特调处又几乎全员出动,致使沈巍提心吊胆,担忧和牵念盖过了一切。
林静泡了壶十分清淡的茉莉花茶,用瓷杯凉过片刻后,灌进一个穿绒套、带翻盖的玻璃杯里,杯盖上有开口可以直接饮用,不小心脱手茶水也不会四溅,有了杯套既能防烫又能暖手……一看就是专为沈巍准备的。
进到小单间里将近一个多小时,沈巍就贴着沙发一角,合手捧着林静送过去的茶杯,端端正正地僵坐着听他东拉西扯、口若悬河,他极力控制自己维持住礼貌的微笑、忘记身在何处,然而心底的动荡和不安却在扩散。
——他终究没忍住:“林静,他……你们今天出什么任务去了?”
“沈教授,不瞒你说,我是一大早接了电话才知道有这一出,老大只说今天让我照顾好你顺带看个家就没别的了,我当时睡得稀里糊涂的,没仔细问,后来这不也没机会问么……”林静挠了挠头,诚恳又抱歉地说。
沈巍皱起了眉,他不想去揣测是赵云澜刻意隐瞒还是林静在听命行事,毕竟他什么也做不了、告不告诉他都一样;他已经在这里占用了资源和人力,想来管好自己才是对大家最有帮助的事。
林静是真不知道,赵云澜不只给他一人打电话,凌晨五点轮流骚扰特调处全体成员、一一下达指令,他哪有功夫逐个答疑解惑,而且到林静这儿,光是交待怎么把沈巍照顾好就费了一车口舌,等把车钥匙交到他手里,没过多久沈巍就醒了,重点事项都安排妥当了、确保人员都各就各位了,他也就没再补充说明。
“不过老大说了是集体行动,老楚他们都在,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林静觉察到沈巍的焦虑,想着赵云澜竟连他也没告知实情,不知是否有意,便示探着问:“沈教授,你要实在不放心,我现在打电话问问?”
楚恕之和赵云澜在一起,这点倒是提醒得及时,沈巍算吃了颗定心丸,勉强压抑着不安接口道:“别……不麻烦了,影响到他们办事反而不好。”
林静闻言立马把才掏出袋的手机又塞了回去,赵云澜是嘱咐过他沈巍若有什么状况第一时间通知他,可这一天才刚开始,他不想为了这点已经安抚下来了的“小事”就上报,不然只会让人觉得他办事不力、又要偷懒,何况即便知道他们出什么任务,沈巍也一样会挂心,难道还要为此把赵云澜召回来不成?
“那个沈教授,咱们随便聊聊,时间过得很快的,要是觉得累了你直管睡觉,指不定一觉睡醒老大他们就回来了。”林静说。
沈巍抬眼望向他:“林静,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林静:“什么拜托不拜托的,有什么需要,你吩咐我照办!”
“我想一个人呆着!”沈巍清晰而有力地说,边说边把手里的茶杯推还了出去,接着换了个半躺的姿势,像是准备睡下了:“你回去工作吧,不用陪我,别让我觉得妨碍了你而过意不去,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