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恕之还以为他要干嘛，一眼瞥见镇魂令，当下暴喝：“别用那个，万一催动了能量谁能承担预想不到的结果，你做事能不能靠点谱，大人每天在生死边缘挣扎，你当开玩笑啊！”

赵云澜吓得抽回镇魂令甩手抛了出去，捂住沈巍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连腿脚都在发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地不冷静不理智……不安份！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沈巍的身体才没那么僵冷了，慢慢能动了以后便尝试着起身，仿佛知道一天开始了，该起床了。

楚恕之急忙上前把他扶下床，并招呼赵云澜再试着与他对话，为了让他感受回家了的事实，赵云澜在得到楚恕之的默许后完全接手，还和以前一样把他抱去了隔壁洗手间为他打理，他刻意遵循着他熟悉的节奏、熟悉的过程，甚至不时蹦出些他曾经比较介意的言语动作……

沈巍出奇地配合，只是不言不语也没表情，就好像他什么都知道却又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当早餐送到他嘴边的时候，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接碗，赵云澜一时没给，他就那么举着手也不拒绝你喂他，那意思就好比是你给他他就自己吃，你要喂他他也没意见，而且可以吃也可以不吃……

总之就是随便什么事，他都在尽全力让它进行得顺利，一旦意识到“下一步动作”就像接收了指令必须即刻执行一般绝无异议、绝不拖沓，你怎么轻松他怎么来！

在郭长城和送热水袋的林静都与他强行交流而未得到任何互动回应以后，楚恕之十分肯定地得出了所有“试验”宣告失败的结论，沈巍根本分辨不出或者是没去分辨他在哪儿、身边谁是谁，他像是一台编了程的机器，没有思想和感情，只能按设定机械化地做出反馈、“冷冰冰”地做着他应该做的、被要求去做的事！

沈巍不说话也不理人，赵云澜哭丧着脸把他抱回房里的软榻上躺下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楚恕之虽然失望但也算有心理准备，表现自然比赵云澜镇定许多，他给沈巍灌了热水袋，用毛巾裹好分别捂在他的手脚和膝盖上，而后恶狠狠地蹬了一脚蹲在跟前的赵云澜：

“爽了？”

郭长城见状赶忙上来把他那六神无主的领导扶起来、陪着他就地而坐：“楚哥，别，别这样，赵处他心里也不好受。”

“该！”楚恕之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厌弃地说：“大人要休息，别在那儿摆没用的造型，好好想想有什么事能刺激到他。”

郭长城看了看沈巍，一边替赵云澜整理松散的衣襟一边问，“对了楚哥，沈教授现在是不想和我们说话，还是……不记得我们了？”

他明显是在代人提问，楚恕之却也乐意作答：“阿洛说大人是把自己隔绝起来了，可那也不是他想的，也许是接受不了却又强迫自己必须面对某些事情，压力过载不堪其重，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试图以切断与外界的联系来减少损害、降低挫折感，所以他不是忘记了，而是不能记起！”

郭长城似懂非懂地忽闪着呆眼，串连起已知信息，虔诚地问：“那要怎么才能让他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或者不是他想的那样，没有人会再伤害他呢？”

“伤害？”楚恕之恨恨地剐了一眼赵云澜，低头想了想说：“大人并不认为有人伤害了他，相反，他可能认定所有人都是善意的，所以他不排斥我们、也能无差别地接受安排，他只是把自己藏起来了，就好像……就好像只有他自身才是造成一切痛苦的根源，不想痛也不想别人痛就只能‘抛弃’自己！”

“抛弃自己？那不是完全没有自我了吗？这样活着……”郭长城瞥见面如菜色的赵云澜果断闭嘴，不敢往下说了。

“大人可不是从没真正为自己活过么，既然是为别人活，当然要如别人所愿！”楚恕之才不管赵云澜，当是替他解惑也好、当是为沈巍发声也好，这些话原本就是说给他听的，最后他像是有感而发似的说：“长城，我现在觉得为别人死并不难，在特定的背景下甚至不需要有多深厚的感情，难的是为别人活、更难的是你“活不下去”的时候还非得为别人活、最最最难的是这么求死不能地为别人活着还要被无望的期许折磨……”

“咚”地一声，赵云澜的头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床沿。

“楚哥……”郭长城不无责怪地大叫起来，蹭到赵云澜身侧，伸开双臂像是要把整张床拦开：“别，别这样，赵处……”

赵云澜脸色煞白，半边身体靠着郭长城，嘴张着吸气，看上去是真的呼吸困难。

楚恕之愣了愣，随即起身跨向他，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左右拍了两巴掌，不慌不忙地说：“长城，去倒杯水来！”

郭长城就差没被吓傻了，连滚带爬地跑去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