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一声不吭地抱起沈巍,不慌不忙地把他安回床上,替他捋顺睡衣、轻轻盖好被褥,又转身绞了把毛巾给他擦汗,他尽可能做得温柔倍至以替代语言的缺失,因为沈巍听不清楚,说了只能是增加他的负担。
沈巍又变回了一言不发的“老实人”,勉强睁着眼睛望向只能想象却无法看见的人影,纵使他前一刻矢志求死毫不留恋,此时却做不到不为所动——他想念他,且从未停止过!
赵云澜悉悉簌簌地忙着,开始还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不确定沈巍是否能平静地接受他,但观察了一会儿后他发现沈巍没有要推开他的意思,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赵云澜欣喜若狂,迅速腾出手来紧紧回握住,虽然不费力,但他还是像走慢动作似的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衣角,然后把那只冰冷无比的手裹进相合的掌心里,近乎虔诚地低俯到床头,送到嘴边又亲又蹭;他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终于在他眼底收获了久违的温情。
沈巍松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坐起来,但又舍不得抽回手,赵云澜立刻会意,把他托起来顺势坐到他身后给他靠着,一只手始终没放。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紧贴着拥坐了好一阵,赵云澜自己没说话,但总下意识地等着沈巍说些什么,哪怕只是唤他一声许久未闻的“云澜”!
可沈巍不知是就此满足了还是实在提不起劲儿来,光眨眼不吱声,赵云澜觉着他也可能是紧张没有安全感,既不敢闭眼又不敢多嘴,仿佛害怕错过他或惊动他似的,于是忍不住想表示一下,他想了想,而后轻轻翻过沈巍的手掌,就着抱姿,圈手一笔一划地写了三个字:我不走。
沈巍反应迟钝地呆了一小会儿,随后低下头目光像是落到了他的手上,赵云澜于是又写了一遍,见他仍未作声便接着写:安心休息……
这一次他还没写完,沈巍就开始往后缩手。
赵云澜不想勉强他,但又止不住纳闷,不理解他是拒绝交流还是拒绝休息,基于他并未失声,便又抓回他的手继续用写的问他怎么了?
沈巍倒也不为难他,要抓就给抓、要写就给写,再没缩手,只是仍旧一言不发。
赵云澜有些着急了,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希望能得到一个有声的回应。
终于,沈巍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十二万分的谦意轻声说:“对不起,我不行!”
赵云澜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不行”指什么,遂在他手上紧追不舍地打了个问号。
“别费劲了”,沈巍摇摇头,表情木然地解释道:“我感觉不出来你写的字……之前就感觉不出来了,所以没用!”
之前?赵云澜不禁回想了一下,这才发现不止沈巍对他有误会,他好像也误会他了——这纯粹是缺乏良性沟通的结果,一旦先入为主地认定了某件事,就很难再作出客观判断,而往往人都比较容易往坏处想、往自己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答案靠近,越无法接受,这个错误的答案就越容易被无限放大,大到仿如已经真实存在、由不得你不信,这也许就是误会的本质。
赵云澜当下这么一恍神气氛就凝结了,沈巍顿感不自在,甚至醒觉到这样霸着对方简直忘乎所以,此一时的想念与渴求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别人贡献怀抱配合着来?他问心有愧又有什么资格索取或安于接受?
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抽手推搡起身后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