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忆述在硬汉的呜咽声中结束,似是千斤重担终于有人分挑了,楚恕之长出了一口气。
赵云澜的心头压抑着各种愤慨与悲痛,几度泫然而泣,他仿佛依然身在冰寒的水底,眼见爱人远离,却怎样都触及不到。
过了良久,林静耐不住站起来,弯腰挪走了那只被目光久久粘滞着的空杯子:“老大,你还好吧?”
大庆也走了过去,轻轻按了按自己主人的肩头,以慰他无以言表的痛楚。
赵云澜终于抬了抬眼皮,涌动着喉头不知咽下了多少黄连苦水,嘶哑道:“都走吧,我一个人静静。”
“楼上楼下那么多房间,我们不碍着你就是了。”大庆表示拒绝。
“是啊是啊,我们陪着你”,都怕他出事,郭长城也不甘落于人后:“反正沈教授现在都不见我们,我们也使不上什么力……哦哦,老局长的两位亲信倒是寸步不离守着他,阿洛说他们没有任何不敬,做事也都很尽心尽力……”
这番安慰楚恕之不爱听了,没等他说完便抢了话头自己发挥:“他们是不敢不敬、不敢不尽心,何况大人能有什么事需要劳烦他们的,整天就只是窝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说话,也不睡觉。”
“他,睡不着吗?”赵云澜呼吸不畅地问,他想起阿洛说的,没有她他无法入睡。
“可不是么,大人总是独自窝在角落里发呆,身上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就更不愿意让人亲近了,他心里积压了太多事情,无人可说也不想说,精神压力过大是难以入眠的主要原因,有次他好几天没闭眼,结果差点一睡不起,愣是被接连灌了一整天的药汤才给折腾醒,所以现在阿洛每天晚上都固定时间强制他睡眠,下了针约摸能顶两个小时,再重的手是没法下的了。”
楚恕之滔滔不绝,好似在求医问药般生怕遗漏掉细节而影响诊治。
大庆几欲插嘴,却又不知能驳他些什么,毕竟都是事实,赵云澜也该了解,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道:“阿洛的医术似是精进了不少,她也说了,只要沈巍不做过激的举动,她有信心稳住他的伤情。”
“是吗?”赵云澜瞥向他,满脸写着疏冷与否定:“这些不用你告诉我,你还是跟我说说他是怎么交代你们的——主意是沈巍出的,筹谋在你们,不是吗?”
这个“你们”显然是针对楚恕之和祝红以外的人,是赵心慈直接领导的对象。
林静和郭长城大气都不敢出,大庆被赵云澜死死地瞪着,逃避不了,只能接招。
“没错,杜撰案宗、瞒天过海,确实是老处长授意并主导的,但你也听到了,沈巍心意已决,根本没给我们留选择的余地,用失踪来牵制住你,让你抱着希望走下去,本就是他的意思,所以这是我们大家达成统一后不得已而为之啊……”
“放屁!”赵云澜拍桌而起:“你搞错了吧,什么叫做本就是沈巍的意思,难道不是他逼他做出那样的决定的吗,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主次颠倒、自圆其说,我告诉你,咱俩没完!”
大庆不是没想过主人会翻脸,但还是难过得几乎立刻就要哭出来,他抬眼扫了一圈身旁的队友,以期获得些许助援。
终究是上了一条船,说到底各有各的无奈、各有各的苦衷,谁又脱的了干系,谁又躲得了责任!
郭长城苦着脸往前探了个头,磕磕巴巴地心虚道:“赵处,您别这样,副处……副处他跟您最亲近,欺骗您他心里也不好受,我们……我们也是一样的。”
“是啊老大,主要是你昏迷不醒,我们没处说理又无路可走,不然至少不会让你和沈教授两地分居”,林静叹了口气:“赵局长终归是你的父亲,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别说废话,我不想听。”赵云澜一瞬瘫回沙发座上,陷入了新一轮情绪里……过了半晌:
“我想他,想见他。”
楚恕之眼角微眯:“抱歉啊,你必须告诉我们你要怎么做,否则就算知道大人在亚兽族你也见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