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正值农忙,留云村的家家户户一家老小全都扎在地里割麦子捡麦穗,山脚下的小院里,江珧也正忙得热火朝天。
春夏的野草生命力旺盛,虽然江珧和乔牧几天前才来拔过一回,眼下放眼看去,土里又有一层浅绿已经快要没过脚踝。
江珧半个上午都是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小锄头锄草。锄下来的的草也是有用处的,这些小苗苗都是嫩草,家里养的那些小鸡小鸭都爱吃,江珧还想带回山上呢。幸而今天背下来的是家里最大的那个竹筐。
等右边的菜地和左边的茄子地里的野草都被锄了个七七八八,江珧才搬来了凳子坐上,好好地喘口气休息了会儿。
已经接近巳时三刻,初夏的太阳已有了些热辣辣的势头,院子里并没有树荫遮挡,也是刚才一口气没歇地干活儿有点累着了,江珧只是在院子里坐上了一小会儿就出了满头的汗,嗓子也有些干渴难耐。
没有再在院子里干坐着,江珧挑上了扁担提了两个木桶,锁好院门,向屋后转了过去。
江珧家的屋后绕过去一个小山坡,就能看见一条小河,他和芦花婶家平日里都是在这里取了水来用,洗衣涮洗什么的也是在这里。
这条小河同样是青水河众多支流中的一条,只是河道偏窄,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细细的玉带,在日光下闪着亮光。
山脚下没住什么别的人家,这里平日里也是格外清净。小河的两侧甚至还有几颗已经长了有十几年的老树,夏日有大片的树荫遮蔽,便可以很舒服惬意地在这里歇凉儿,江珧以前每到了夏日就和灵哥儿经常在这里呆着。
江珧走到河边蹲下身来用双手捧了两捧水,甘甜清冽的清水滑入喉咙,解了口中的干渴,又把水撩起扑在脸上,如此才又恢复了清爽,然后去坐在了他们常坐的那块大石头上。
日光在水面上铺上一片金光,流水声潺潺,时而有一阵凉爽的风吹来,碧绿的树影便在水面上肆意地跳动摇曳起来。
江珧坐在大石头上感受着这份恬静和惬意,视线落在河另一边的山坡上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以前牧哥哥就是经常从那个山坡上走过去,或挑着柴火,或拎着野兔,往江珧家送去。在这边的大石头上坐着,刚好能够看到,江珧以前每次来这里的时候,都会留意着那边的山坡,眼睛不时向那边张望。
那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节,江珧就是从这里开始,打起了嫁给他的牧哥哥的主意。
而如今,他和牧哥哥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了。
想到这里,江珧因为惬意而舒展的小脸上又更明媚了几分,不自觉抿出一个浅笑来。
没有多耽搁上太久,江珧站起身来,拎了木桶打了两桶水,用扁担挑了就回家去了。
以前和爷爷一起生活,这些活儿他都已经做习惯了,从最开始只能拎半桶水到一桶水,直到能挑满满的两大桶水。
家里面不像别人家有壮劳力,这些活儿可不都得自己干。以前地里的活儿都是他和爷爷两个人一点一点慢慢地干完的。也是家里的地少,后来爷爷身体不好,才把地赁了出去。
如今他和牧哥哥的小家,乔牧在外面出力赚钱,而他也并不拖后腿,能把家里的这些琐碎都照料得妥帖顺当,夫夫二人齐心,总能将这日子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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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家中后,江珧没有再歇息,去柴房找来了镰刀,先去割了第一茬的茼蒿。
以前爷爷还在的时候,就很是喜欢吃这口感脆嫩清香的茼蒿,江珧也总能变着花样的做出新吃法来,无论是清炒,凉拌,还是做汤,爷爷每回都是胃口大开,江珧每年都爱种上些。
想着芦花婶家中午灵哥儿或者红梅嫂嫂肯定会回来做饭,江珧就又找来了一个小竹篮,塞了满满一篮子的茼蒿,想着一会儿就趁有人在家送过去。他记得今年婶婶家是没有种茼蒿的。
旁边的萝卜地里,蹲下身来拨开上面的萝卜叶子,能看到萝卜的顶部已经微微露出了土表。江珧便拿来小锄头,轻轻地松动一颗萝卜周围的泥土,然后捏住露出来的根部,慢慢地向上轻轻一拔,一颗萝卜就被完整地带出了土来。萝卜已经长到快有江珧的手腕粗,也可以收获了。
江珧种的是水萝卜,外表是浅浅的粉红色,肉质却是洁白如雪。和冬天吃的适合炖煮的白萝卜不同,水萝卜脆嫩多汁,味道清甜中只是带有一丝微辣,更适合生吃或凉拌,也可以做成腌萝卜,作为夏日佐粥吃的爽口小菜吃再适合不过。
因着只有江珧一个人,他又只背了一个大的竹筐,江珧就只是先挖了一竹筐的萝卜。剩下的他想等过两日再来浇菜地的时候再挖。
夏日的菜地浇得勤,他和乔牧每隔上三两日就得下山来浇上一遍。不过也要尽快把萝卜收了,在地里稍一耽搁就容易长老,芯子就会变糠,口感就不好了。
萝卜上带的萝卜缨江珧也没有先掰下来,想着家里的鸡鸭或许喜欢吃,再说有些嫩些的萝卜缨也是可以做成菜来吃的。
拔完了一竹筐的萝卜,江珧拿了一根只比手掌大些的萝卜,从水桶里倒出些水来把萝卜上的泥土搓洗干净,坐回到凳子上啃了起来。
水萝卜皮薄肉脆,咬起来咔嚓一声,丰盈的汁水瞬间就填满口腔,咽入口中清甜爽口,既解了渴,已有些饿的肚子也得到了安抚,江珧这下才算是缓过了一身的疲累。
太阳明晃晃的,照得江珧有些睁不开眼,抬起头来却看到太阳都已经快要升到正中了,江珧赶紧啃完剩下的萝卜,起身拎起那篮茼蒿就出门往芦花婶家走去。
灵哥儿刚把做好的饭菜在竹篮里盛好,还没从灶房里出来呢,就听到了江珧喊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