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五百块：[抱歉。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上午宋伍别都在座位上焦灼。现在发出去的话也不知道萧子玉什么时候才能看见。

他猜测很多，想到萧子玉或许是因为回家太晚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才受伤，又或者是因为回家晚了所以犯了门禁？还是因为他送给萧子玉的那件衣服？

中午放学铃一响，他就快步冲向食堂。他知道萧子玉平日里会坐在哪个位置，所以不出意料地蹲到了人。

萧子玉端着餐盘看到他，和从前在学校里一样将他视为陌生人和空气，掠过他，他只能抓住萧子玉背后的一块衣角，因为抓手臂太过于明显，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让萧子玉注意到他但不至于让其他人注意到他们的关系。

但衣角是抓不紧的。

萧子玉只是停顿一下便继续朝前走。宋伍别听见那个时常在学校里跟随在萧子玉身边的同学问萧子玉说，你妈又跟你动手了？

他叫什么来着？噢，秦让。此时此刻，宋伍别阴暗地想，那家伙为什么不真的让开点，从萧子玉身边滚蛋呢？

可这完全不是现实。现实是，在学校里，他跟萧子玉完全不认识，即便那个人昨天还在他的床上睡过，即便他能喊对方子玉，即便萧子玉对他说过，他可以，他愿意被他了解。但现实就是——他宋伍别对萧子玉一无所知，所以只能站在不远处偷听他们的墙角。人多嘴杂，那两人在公共场合说话又斯文小声，所以宋伍别听得也并不太清楚。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

“……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还动手？她真的是有病。”

“……别这么说。”

“你应该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不然到时候去看心理医生的就该是你了……”

“……不用……等高考……再说吧……”

宋伍别站在走廊上一直盯着萧子玉。期间有低年级的来找他搭讪，要联系方式，他甚至懒得看那人一眼，直接回了句“滚”。

他听见人骂他，他毫不在乎。萧子玉起身要走，去还餐盘，他就站在门口等着萧子玉。等着他跟那个什么秦让经过，宋伍别就跟上去。他们还没走到教学楼，萧子玉终于舍得找点借口支开了秦让。他们拐进一个人流更少的岔路里。

宋伍别立刻追上去：“是因为回家晚了？还是因为我给你的衣服？”

萧子玉的表情看上去比他们第一天认识的时候还要冷漠，不说原因，只是在否认：“不是。”

“你和家里人吵架了？”

“不是。”

“那是……”

“不是，都不是！”

他们都停了下来。

萧子玉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他不想说话，因为现在张嘴很疼，但他也懒得告诉宋伍别他现在很疼。

“你走吧。这和你没关系。”

宋伍别眉头紧皱，刚想靠近仔细看看萧子玉的伤，就听见对方往后倒退一大步而后突然冲他大声道：“我让你走离我远点你听不懂人话吗？！”

“……”

“…………”

“我只是担心你。不是要扒你的皮。”

留下这些话，宋伍别便转身走了。萧子玉盯着地面的鹅卵石，感觉浑身上下的肌肉和关节都在缩紧，等人走远之后，他才敢抬眼去看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感觉心腔猛地颤抖了一下，犹如过电一般隐约发疼。他不是生气的，他明明就可以控制好自己的，这种事情又不是只发生过一两回，他可以好好处理的，他可以若无其事地进行下去的，他可以表现得很正常的。他明明以前做得那么好，不会迟到，也不会睡过头，更加鲜少对外人莫名其妙大喊大叫，更不会允许有人触碰到自己一分一毫，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原本平衡的一切都在一点又一点地崩塌呢？

放学时，宋伍别提了一袋饼干和药在校门口等人。

李恒经过他，瞥了一眼他手里提的东西，撞了下宋伍别的手臂（本来他是想撞肩的），揶揄道：“哟？等女朋友呢？谁啊？这么快好上了？都不告诉兄弟我一声。”

宋伍别没管他，只让他赶紧滚回家。

李恒一听，偏不滚了，就站在宋伍别旁边跟着等人。他倒是要看看，他这个一直以来都不近女色的同桌到底是对哪家的漂亮妹妹上心了。

结果就是，漂亮妹妹没让他等来，倒是等来了瘟神萧子玉。

李恒看见萧子玉朝他俩走来的时候……倒也不是“朝着他俩”，两人站在学校门口一条必经的路上，只要家住在这个方向的人都得往这边走。总之，李恒看见萧子玉走来的时候，还瞥了宋伍别一眼，好心提醒道：“萧子玉来了，你可小心点。别等会儿被他举报到年级办公室去。”

直到萧子玉隔着老远经过他们，宋伍别直接两步追上去逮住了对方的手臂。

李恒傻了，那盒贼贵的饼干和药都是要塞给萧子玉的。

这家伙是犯什么事儿了要收买萧子玉？！

他冷笑一声，不禁在心里嘲讽宋伍别实在不懂规矩。萧子玉从来不收任何学生的贿赂，要有把柄在他手里，那可就是毫无转圜地死定了！

见那两人好像还起了点争执，萧子玉脸色不虞，宋伍别还死死攥着人手臂不放。李恒打算上前拦下宋伍别，让他早点知难而退。

“哎呀哎呀，别送了别送了……”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两人都看向了那个第三者。

李恒洋洋得意，难得有种在萧子玉面前这么体面地当说客的时候，他拉开宋伍别劝说道：“哎呀，人家萧神从来都不收礼的。你别送了，有事儿好商量嘛，别为难人家。萧神，你别计较，他新来的不知道规矩。”说完这些，他又转身贴近宋伍别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这家伙从来都不收别人贿赂！没用的！你小心别把他给惹毛了。”

萧子玉看见几乎快要贴到宋伍别身上的李恒，眼神骤然比刚刚还冷了好几度，趁着宋伍别应付对方的时候，快步走了。

宋伍别拉开李恒，瞪着眼留下句“李恒你小子有病是吧”，随后立刻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