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呢喃细语道:“我很羡慕南庄,若我生来非是帝王,是不是也能过上平民百姓的生活?是不是就不用工于心计,也不会被他所嫌弃。”
陈礼有些为难,不答似为不敬,答又不知道该回什么。他想了想,最后道:“陛下,您一身坦荡,所做皆为民生,而王爷之前所做的可都是恶事,他怎么好意思嫌弃您”
结果换来的却是小皇帝的一记冷眼。
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麻麻辣辣的饭香味从厨房飘了出来。南庄已与沈淮书将饭菜与碗筷摆好。
沈淮书大大方方地坐到了主位上,南庄则有些不安地向院里看了一眼,见小皇帝与陈礼还站在那里,不觉小声对沈淮书道:“叔,大人还没坐呢?您怎么坐那里了?还有您怎么都不叫大人一声,他毕竟救了我们,这样总不好吧!”
沈淮书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你也不想吃饭了?那就饿一晚,跟他一起去院子里站着”
南庄从未见过沈淮书气性如此之大,当下便没敢再吱声。他看着桌子上仅有的两副碗筷,抿了抿嘴,好似感受到了似有风雨即将来临。
然而沈淮书还是高估了小皇帝的脸皮。还没等他动筷子,陈礼已将另外两副碗筷摆上桌,随后那抹明黄色的身影便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陈礼为两个人盛满了饭。只是回头去看桌子上的菜时脸色不是很好。
菜色都是清一色的红。而小皇帝别说有伤在身,就是平时他也食不得辣。所以沈淮书此举便分明是下了逐客令,不想让他在这吃。
魏少安微微垂着眸,静静地看着那些菜,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摔筷而起的时候,他却是有些负气般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最为红辣的豆腐就要往嘴里塞。
南庄与陈礼皆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
然而就在即将入口之时,那块红辣的豆腐被人从一旁给截了胡。
沈淮书胸腔里积压的怒意还未来得及发泄出去,此刻便有更大的怒意翻江倒海而来。
他这分明又是自残,故意做给他看。
将那块豆腐丢到自己的碗里,沈淮书捏着筷子的手有些发红,怒红了眼眶道:“魏少安,你演苦肉计是演上瘾了吗?你要是想继续演大可去别处演,别在这碍我的眼。我南大山不吃你这一套。这里不欢迎你,有多远滚多远”
滚字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南庄惊道:“叔,别这样说大人啊”
【我叔这是疯了吗?这可是刑部郎中啊!】
陈礼脸部肌肉一抽,道:“南大山,你是想死吗?好大的胆子!”
【这可是陛下。沈淮书你最好不要不知好歹。难道你忘记了你自己是何身份了吗?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有权有势,可号令百官的摄政王了】
是啊!他一介草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怎么敢?沈淮书一时气到忘乎所以。此刻反应过来也是一惊。他忙起身退后一步,打算跪下来请罪。
哪知他此举对于魏少安来说却比骂他几句还要让他感到难过。他开口制止道:“不必了”
这是要走了吗?沈淮书拖着伤腿一时僵硬在了原地。其实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不知为何自己看到他为自己挡下镐头时会那般的心痛。而这种心痛他不想再经历哪怕一次。
而此刻他一方面希望小皇帝拍拍屁股走人,一方面又希望他能够留下来。
他怕不是疯了?得了什么魔怔?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被小皇帝微微打破。他用了最低的态度,对向沈淮书道:“淮书,我承认都是我故意的。告示是我让太守留在那里的。那些刁民去砸你的店亦是我没有让陈礼前去阻拦。哪怕今日那些刘党与刁民的闹事也是我放任的。”
说到最后已有些哽咽。
陈礼忙拉着南庄悄悄地从室内退出。
魏少安微微仰着头,看着沈淮书的眼睛道:“还有这出苦肉计也是我故意演给你看的。淮书,是朕错了”
沈淮书静静看着他,没出声。
他其实是能够听出小皇帝此刻没有在跟他演戏。但他还是气他不爱惜自己的龙体。
谁知小皇帝伸手拽了拽他衣袖,委屈巴巴道:“淮书,朕只是想你跟朕回京都城。朕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在意朕”
沈淮书的语气缓了些许,道:“陛下这么多年,做事都是这般偏激的吗?”
似是觉得火候还不够,魏少安趁其心软之时将他拽到身边,突然抱住了他的腰,并将头赖在了上面,低语道:“朕做事向来稳重淮书是知道的。只是这么多年没有淮书在身边,朕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所以朕怕了,害怕你再离开朕”
如此肉麻的话,沈淮书却好似适应了般,头一次没有起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