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她身着华服,是明亮的黄,马尾高高束起,但在慕青凝这个角度,看不见脸,只能看见她居高临下,用着指责的语气说:“你是新来的吧,不知道商家的马车可以随意出入浔城吗?”
说话的小卒叫李安寺,是前几日调来的,他并不认什么商家,进城就要出示身份,无人例外。
“上头有令,不管是谁,近日浔城混乱,还请配合。”
他话还没说完,胸口传来疼痛,被眼前的黄衣女子踢飞了几米远,这一踢李安寺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杨老四呢?把他叫出来,本姑娘没时间跟你耗。”黄衣女子怒斥一声,看着李安寺的狼狈并没有一丝愧疚,她虽瘦弱,但力气却不小,看样子应该是个习武之人。
“三妹,不得无礼。”马车里又传来声音,温润婉转,如同三月春水。
黄衣女子听了车内人的话,据理力争道:“是他先拦路的。”
这边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一直在城内的主管杨徊赶紧跑来,他在家排名老四,因此又被称作杨老四,是负责城门的官。
“商姑娘你终于来了。”杨徊八面玲珑,此时正谄媚着,商家坐拥南方无数财产,据说富可敌国,他可惹不起,抽空看了眼地上的李安寺说:“这是陵州商家的三姑娘,也是你能拦的?还不赶紧道歉。”
李安寺面色铁青,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还白挨了一脚,现在却要向施暴之人低头。
只是他现在是守城的无名小卒,杨徊是他的上级,他只能听命,咬牙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商姑娘谢罪。”
那黄衣女子昂着头,似乎早已料到,马车内伸出一双纤纤玉手,商家老大不知跟杨徊说了什么,杨徊赔着笑,招呼守卫打开城门。
商家的马车进了城,外面又恢复了刚才的常态,仿佛刚才只是一场闹剧,路上的人似乎并不奇怪。
慕青凝在一旁看着直皱眉,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刚才要不是镜音拉着她,她早上去跟那野蛮人打一架。
“师姐你刚才为什么拦我,明明就是她先打人的。”慕青凝怨道。
镜音一直闭目养神,她对刚才的事情仿佛置若罔闻,见慕青凝情绪激动才说:“人界之事,复杂难解,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
白芷在一旁煽风点火:“这可是商家,你去了就等于得罪整个南方四城,况且商家背后还有云霄宗撑腰,这时候还是听阿音的吧。”
慕青凝别过头,看着前面那两人在激烈讨论着什么,于是凑过去眼巴巴地问:“你们在聊什么啊?”
两人是刚才提及神农鼎的,一个背着书笈,看着文文弱弱的,另一个则比他魁梧许多,留着胡茬。
“我们再聊刚才的事啊,这商家也太仗势欺人了。”那胡茬男一脸气愤。
仿佛遇到知音的慕青凝拍手叫好:“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商家是什么啊,怎么那个主管怕她怕得要死。”
“看你的样子是修仙者吧,最近许多从不知道哪个山里来的,背着个剑乱晃悠。”胡茬撇了一眼慕青凝手里的剑。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尴尬收回目光。
胡茬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他让慕青凝靠近点讲:“我跟你说啊,这商家在南方那可是呼风唤雨,著名的四城有不少她家的生意,据说商府连柱子上都是镶玉的。”
“商家有三个嫡出,长女是刚才马车里的人商别离,是个才女,老二是个纨绔整日游手好闲,老三就是那个穿黄色衣服的,叫商若水,从小被送去云霄宗学修仙之道,蛮横无理,是南方四城最难缠的人。”胡茬说完感叹一句:“想当年我的生意就是被她搅黄的,不然我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投靠亲戚的地步。”
“可惜了可惜了。”慕青凝安慰他。
慕青凝大致了解了商家,她竟不知,人界是这般虚伪,刚才那个主管见到商若水那副表情,实在恶心。
“所以说啊,这神农鼎突然出现,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各路人虎视眈眈,浔城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胡茬说。
旁边的书生问:“什么叫又?”
书生也不是本地人,他是路上遇到胡茬,两人才结了伴。
“大概四五年前吧,那时候天香坊还没出现,天香坊你们知道吧?当时突然有一路人马来到此处,做起了生意,但同时,其他做生意的人都开始莫名撤离,或者归入了天香坊名下。”
胡茬继续说:“天香坊起家也挺造孽的。”
讲完了也排到队了,前面两人匆匆告了辞。。
等到慕青凝的时候,她拿出神女山的腰牌,她抬头看,正好是刚才被踢飞的小卒,于是她又从包里拿出治疗内伤的丹药说:“这个可以助你早日恢复。”
李安寺愣了几秒,伸手接着那小小的药瓶,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到了浔城内,再次震惊了慕青凝,从前她觉得月牙城已经是繁华之地,可这浔城,一砖一瓦都透漏着金钱的味道。
只是这里真的很挤啊。
她与镜音并肩而行,被旁人撞来撞去,而她被撞到镜音身上好几次,手碰到了奇怪的地方。
在镜音诧异的目光内,慕青凝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她突然舌头打结,不知道怎么解释,镜音表情变得不自然,这里人流如海,如果不加小心很容易被冲散。
“拉住我的手。”
双手触碰那瞬间,慕青凝心里涌起奇怪的感觉,像一头猛兽在无穷尽吞噬着欲望。
她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但后来就像小时候一样,紧紧握住镜音的手,手心传来的温度时刻提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