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医务室的床上苏醒过来。
伤势经过治疗已无大碍,玖可以直接坐起来。但才刚恢复一会儿意识,那些记忆就像倾盆暴雨一般噼里啪啦地打下来,搅得他的脑子几乎乱成了一团泥浆。
他的计划满盘皆输。他永远也不可能见到精灵王。他的仇恨再也没有机会宣泄了。
他喜欢她。
可是,是她让他失败,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他想到了复仇,想到了爱,想到了痛苦,还有……死亡。
念头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中闪烁。他好像一柱忽然失去了根系的树木,无力而又无能,只需要轻轻一缕风就能把他掀倒——没办法复仇的话,他那没有未来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死瞎子,是不是我不说话你就永远发现不了我在这里?”
突然从旁边冒出来的声音把玖吓得差点直接从床上弹射起来。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啧。你以为她揍完你还会再贴心地把你带到医务室?”房间一侧坐着的双露冷笑,“我要是不把你拉过来你到时候失血过多死掉了算我头上怎么办?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莫名其妙背上一条同学的命好吗。”
“……”是啊。他近乎绝望地想起来。他们之间,已经不再存在任何正面的关系了。
“还有你那个破室友,我都不想说他。”双露朝着他抱怨,“我前脚刚讲完结果他后脚就跑去找你报信了。”
玖无奈:“跟你说了他就是个笨蛋吧。”
双露“哼”了一声看向他:“说得好像你很聪明一样。”
“……”
二人陷入无言的沉默。
外面天色已晚,双露又坐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留下玖一个人躺在床上。思绪像杂草一样乱糟糟地在脑袋里疯长,在迷迷糊糊间入睡后他好像做了许多梦。无数并不连贯的梦境里,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她和朦胧的夜月。
第二天再来的时候,双露忽然丢过来一小条黑色包装的零食。
“吃不吃巧克力?”
“啊?”瞎想了一晚上之后,他现在反而出奇地冷静了。只不过无力和疲惫感也更加明显地伴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啧。问你吃不吃回答就是了啊。你难道真是狗吗吃不了巧克力?”
“……谢谢。”
玖没怎么多想地接过,拆开锡箔纸的包装后咬了一口。
——好苦。
简直不是在吃巧克力而像是在嚼泥土一样。他的脸皱起来,根本尝不到巧克力的味道,反而甚至还有点酸涩味滞留在嗓子眼里迟迟不散。
“百分之九十九的黑巧。吃不惯?”双露坐下,双腿交叠,双手环胸看着他。
“…太苦了吧。”他勉强在苦味弥漫中开口,努力让自己硬生生地咽下去。
“没品。”
“……”他沉默两秒,低头把剩下的巧克力包回去:“为什么要请我吃…?”
“我乐意。”
玖用一种“你难道其实是傲娇”的眼神看她。
“来的时候正好身上带了而已。是我骂你的时候还不够真情实感吗?还是说你的智力能力已经低下到需要我额外给你解释一遍?”
“那倒不必了……”对不起再也不怀疑你的攻击力了。
“想干一件事的时候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相当无所谓地站起来俯视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倒是正好反过来。一厢情愿凭什么要别人负责?”
“……”
是啊。既然已经一厢情愿地接受了对方的黑巧克力,那么再苦也不该让她负责。
再苦也不该让她负责。
——可是真的真的……好苦啊。
他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在双露面前哭出来,可是突如其来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像断了线一样地拼命往下掉。玖只好抿紧了嘴快速地把脑袋转到另一边。
“有的人会对苦味很敏感,有的人则不会。”片刻后,他听见双露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你大概是那种会对苦味特别敏感的类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