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盛言胸腔内狂跳,连带着额角也鼓动,他没有料到林砚周会折返,更猜不出他回到这里的理由。
就好像千算万算,他总是算漏了什么。
又如何都记不起。
…
“林砚周……”他失措地抬头,不知如何面对他。
哦,是在意。
他终于想明白。
是林砚周对他的在意。
是他一举一动的差异,都能惹得林砚周千思万绪,无法不在意。
…
林砚周将车开离山顶,一路上,他脑海里都是许盛言温顺听话的模样,太乖了,乖到,让他起疑……
林砚周喜欢乖的,听话的,甚至是……臣服于他的,可太乖了,太听话了,就有点平淡乏味。
许盛言表面看着对林砚周言听计从,内里却一身反骨,他自作聪明,擅自行动,假意恭维。
偏偏林砚周,还拿他没办法。
偏偏许盛言和他们任何一个都不一样,他一点也不乖。
于是这点违和的顺从,成了投入湖心的一颗石子,泛起突兀的涟漪。
他急踩刹车,果断折返,不出所料,在趋近林宅附近,看到了一串熟悉的车牌号。
他又骗了自己。
林砚周脚尖落在木地板上,踩出嘎吱的声响,脚步回荡在耳边,像死神镰刀刮过地板,逐渐逼近。
许盛言张嘴欲要解释,却在对上林砚周视线的瞬间,忘记自己该说什么,踌躇后,只缓缓吐出:“对不起……”
“但我不能给你。”
他话锋一转,干脆地起身要走,林砚周猛地扑过来,将他按倒在地。
天地倒悬,许盛言睁大了眼睛。
他捏紧手中文件,不敢发出声响,试图从林砚周的钳制中脱身,手脚却仿佛被锁链套牢,无法动弹。
林砚周屈膝俯在他身上,两人紧贴的胸膛,都能感受到对方错乱的气息。
他清楚感知到了林砚周胸腔里,在怦怦跳动。
他看见林砚周伸出食指,放在嘴边,跟随他眼神,看向两人身下压着的某块地板。
“是警报。”许盛言放低声音,用气息确认道。
那块地板是暗格,因为光线昏暗,许盛言方才毫无预兆踩了上去,没猜错的话,底部是压强设计,所以他才没感觉到地板的松动,不慎中招。
林砚周趴在他耳侧:“别动。”
他保持着当下的姿势,跪在地板上,伸腰去够木柜上的一尊玉石雕塑,怕牵引机关,脚下不敢有半分挪动,许盛言躺在身下,看他缓慢上移的指尖,心不自觉高悬。
连呼吸都收住。
雕塑不算轻,他一手接过后,双手抱住许盛言小心翼翼挪动身体,玉石紧贴在他身下,不敢有半分分离。
就这么一点点磨合,大概过了十几分钟。
直到许盛言最后一寸身体离开地板,屋内没有爆发震耳的警鸣,两人的心才倏然落下。
许盛言浑身湿透了,前胸后背都变得半透明,他在怪异的气氛中,轻轻朝林砚周说了句“谢谢”。
林砚周没有回答,显然是生气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原路返回到山林小径中,林砚周没有上自己的车,直接坐上了他的副驾。
许盛言无声叹回一口气,没敢开口。
车很快开到城区,许盛言在分岔路口犯了难,对着那张阴沉的脸,又不敢发问,于是擅自决定,往临海湾走。
刚上天桥,林砚周冷冰冰道:“犯了错就想去我家,你想做什么?”
许盛言扶住方向盘,语气认真:“我送你回去……”
他听到副驾一声不耐烦的吸气,顿时便再不敢开口,他理亏在先,虽说林砚周替他解围,归根结底是他跑到人家家里去偷商业机密,关键是那还是他亲爸。
没有将他立刻送给警察,已是万幸。
停在一个红绿灯口,林砚周法外开恩,冷冷开口:“调头,去你家。”
即便语气还是有些生气,但至少是和他说话了,许盛言觉得,他们之间应该还有得谈。
“哦……好。”
他打方向变道,等红灯转绿,调头往金钟方向开。
打开门第一刻,是家里的小猫咪正蹲在门口,等着他回家,许盛言找出脱鞋的间隙,木头便一直到他脚边蹭。
动物不会察言观色,尤其是像木头这样的笨猫,于是它蹭完许盛言,转头又往林砚周的拖鞋里钻。
“……”
许盛言轻斥:“过来。”
林砚周皱着眉,不明所以往他旁边靠拢。
“……”许盛言尴尬地别过脸,当即想钻进鞋柜里不见人,“我没说你。”
林砚周:“……”
他看见林砚周的脸一时变得很难看,一时愧疚自责交错,俯下身准备替他穿鞋。
林砚周快速踩好,大步跨进了客厅。
许盛言将弯未弯的腰弓在半空,无措眨眨眼,瞬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下午淋了雨,他给林砚周泡了一杯热茶,月光白。
彼此沉默地坐了会儿,许盛言身上的汗已干透,觉得不太舒服,他没忍住开口:“我去洗个澡。”
林砚周吹开茶气,不置可否。
古怪的气氛弥漫在屋内,连原本活泼的猫猫激动了一会儿,也躺在沙发上不再奔跑,它甩尾,半眯着眼睛看林砚周一举一动。
然后林砚周也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