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盛言……”陈聿想要拉住他,他觉得许盛言现在的状态不太对,不让他见林砚周或许才是明智的。
然而许盛言力气大得惊人,一掌推得他两脚朝天,滚出好远,不管不顾冲过去。
“阿言——”
林砚周被这头动静吸引,他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上一秒还听见有人在喊许盛言的名字,下一秒,人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五步之外,许盛言看着他,整个人都在抖。
林砚周愣怔片刻,像是在思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然后忍着不适,扯出还算温柔的笑容,抬起手,朝他张开双臂:“宝贝……”
许盛言跌步跑过去,一把揪住他衣领,将林砚周提起来,他眼尾被泪憋到通红,却一滴都没流出,咬着牙,指尖颤抖,有极大的怒火,又被泛滥成灾的悲伤搅乱。
“你……你…”
林砚周体会过他手劲,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也毫不留情,呛得咳了几声:“阿…言。”
许盛言这才如梦初醒地松开手,看着他浑身触目惊心的伤痕:“怎么……怎么会这样,你干嘛了……你干嘛了!”他的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不敢再碰林砚周分毫,看着眼前人被血染透的上衣,还有脸上,手上,没有一处幸免。
整个人快要疯掉。
心悲恸到像是被撕裂。
“医生…医生!医生!”许盛言不知所措,只能迷茫地在急救人员中失声求助,通红着眼眶,“这里有人受伤了,有没有医生。”
“阿言,阿言……”林砚周声音发哑,拉住他手腕,“不是我的血……”
许盛言立刻下意识反握,掌心贴合处全是血液的黏腻感,腥味很重,他握得牢牢的:“什么?”
他偏着头看林砚周,眼眶里的泪水像是下一刻就要溢出来。
“宝贝……”林砚周放低了语气叫他,极尽耐心,掀起衣摆给他看,“我没受伤,这是别人的血。”
许盛言当真掀开他衣服,仔仔细细地看,这会儿也没了所谓的羞耻心,作势不对,他还准备伸手去剥林砚周的纽扣,非要百分百检验无误。
林砚周赶紧拉住他的手:“诶……这么多人呢。”
“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许盛言皱着眉,眼神担忧:“你没骗我吗?”
“安心。”林砚周脸上的血迹干了,笑起来,扯动一些血痂,“高胜中了枪,我扛着他跳海游了段路,只是呛水,没大碍。”
许盛言确实没从他身上看到任何外部伤口,但心底却克制不住地忧心忡忡。
两次了,已经两次。
一次是在新利宫,抓人挂了彩,一次是现在,每次他都瞒着自己,干惊天动地毫无顾忌的危险事。
许盛言无法不假设,自己枪用得那样准,身手一流,有他在这一切肯定不会发生,绝无可能,愠怒与懊悔在心中涌动,使他陷入深深的自责。
“走,我送你去医院。”许盛言咽下千头万绪,抓紧现下要紧事,没有什么比林砚周的安危更重要。
“我坐救护车去,还得配合阿sir做笔录。”
“那我陪你。”许盛言想也不想道。
“这有什么好陪的,我很快就处理好。”林砚周感觉到他现在有点焦虑,试图平复他的心情。
许盛言没说话,只闷头配合医生把他扶到救护车上,随行同去。
林砚周摇摇头,无奈一叹。
到医院,林砚周便马不停蹄被推进了各种仪器与检查中,许盛言坐在走廊外,捏着指尖尽力控制颤抖,但内心却停不下来思考,片刻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
响了两声便接通。
“东西拿到了吗。”他问。
对面:“确认,没问题。”
“计划可能有变,那份操控证据是废棋,他这些天并未做出反应,肯定备好了后手。”
“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追踪剩余股权,越多越好。”
“是。”
挂断了副手电话,许盛言撑在膝盖上,捏了捏眉心。如他原本设想,只是按照常规手法,一步步收回被林耀邥稀释掉的股份,时间一久,他手里能捏着的言心堂股权也不算少,剩余最核心的部分,实在不行,他可以做局走监证。
虽然那会闹得很难看。
当年许家遭难时,许父是交过一份信托给林耀邥的,其中确保了许盛言的绝对权益和言心堂的未来归属,但那时许盛言太过年幼,不知这份信托被他们操作,致使他稍大些才察觉其中猫腻。
许盛言坐在影像室外,呆望着门口“检查中”三个红字,甚觉刺眼。
林耀邥既然能对亲生儿子做到这步,已经说明许盛言那套自认客气的手段,不再有用,如此以往,他和林砚周最终只会落入比今天还危险的局面。
他本不想走上那条路的。
他曾经下过决心,不能插手。
可是,自古以来,权力更迭就不会是温和的。
无关痛痒的证据无用,威胁无用,只有握在手里的实权,才有用。
如果要争,那至少让他陪在林砚周身边,正如媒体所言,他不是早就被划分到了太子党。
那便,如他们所愿。
“咔”一声,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