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细心地观察到,林砚周方才乘坐巴士的流程,显然过于熟练,并不像新手。
林砚周微微靠着椅背:“坐过,有段时间很喜欢。”
许盛言有些迟疑:“什么时候?”
“就昨年。”
许盛言疑惑更深:“昨年?”
“嗯。”他语气很平静,似乎只是一件小事,“昨年,有段时间我江市闵港两地飞,偷偷跑回临海湾住了一个月,那段时间,除了处理手上工作,我每天吃完晚饭就会从天星码头坐一圈H2k环线,连着坐了一个月。”
“你……”许盛言话哽在喉,想了想又没问出口,只有些惋惜道,“我一点也不知道。”
不知道替他曾经独自在闵港待过那么一段时间,不知道原来每个傍晚,他都可以有机会在H2k碰见林砚周。
说不定,他们在某个黄昏的傍晚,许盛言下班回家的路上,曾与他皇后广场附近偶然地擦肩过。
只是谁也不知道,谁都把那看做闵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傍晚。
“知道什么。”林砚周轻笑,“那时见面,我们顶多会再吵几次架。”
实话如此,许盛言无力反驳,垂下眼。
林砚周突然摸住他后脖颈,眼眸微凝:“又在乱想什么?”
许盛言很难改掉下意识嘴硬的毛病:“没有。”
林砚周眼神沉静,盯着他:“要说假话吗。”
“我……”许盛言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被他的语气问得隐隐发毛,“我在假设。”
许盛言很难坦白一次心意,于是这点直白,瞬间引起了林砚周警觉。
“假设?”
“嗯,假设我们将来依旧会吵架,你会不会也突然躲起来,不让我知道。”
林砚周望着他,突然说不出话。
许盛言擅自把这份沉默当作了回答,他知道这种问题不能假设,问多了,只会让人觉得烦,连他自己思考也觉得过于可笑,谁会对无法预估的事作保证,摇了摇头,露出笑意:“我想想而已,不必当真。”
林砚周态度突然很坚决:“不。”
他不能让许盛言就这样不清不楚地带着问题离开,不能让他一个人抱着想法胡思乱想,他必须要给许盛言准确,完整,毫无逃避的回答。
林砚周语气认真:“我们会吵架。”
他看见许盛言瞳孔颤了颤。
“我们也会和好,谁都有小脾气,谁都有不顺心的时候,人不能保证一辈子顺风顺水,但我们有解决的能力。”
“吵了架,总会想独自静静,我知道自己出门后你会伤心,但我更不能在气头上对你说出更过分的话,成年人理应约束自己伤害他人的能力,所以等我冷静下来,我会忍不住给你发消息,到时候你看见,可以立马来接我吗?”
“等回到家,就是一位理智冷静的林砚周,这样,他就可以来哄你了。”
有理有据的逻辑,挑不出错的解决方式,许盛言不知道他这段时间思考过什么,想过什么,心底因他这番话,柔软的塌下去。
他吸了吸鼻子,才发现自己有点鼻酸,许盛言放软了音调:“我大概不会舍得放你走。”
刚说出口,两人便情不自禁一笑。
落日飞车穿梭于一幢幢高楼大厦间,自由的风路过大街小巷,许盛言忍住了好几次想要高呼的冲动,路边广告屏上,在播放着林砚周的新电影宣传,他多看了几眼。
巴士进入海底隧道,开到了维港附近。
许盛言他们在这里下车。
他以为林砚周会坐完一圈,回到中环坐车回家,不承想这里才是目的地。
维港今夜有风,吹过星光大道,倒映对岸繁华。
闵港是极致的物欲的代名词,极致的纸醉金迷,它毫不掩饰,在夜幕降临,华灯璀璨时,在你面前尽情展现,释放它的功利的魅力。
让人又爱又恨。
许盛言曾经以为他永远也不会再留恋上这个地方。
林砚周总是让他一次次,无底线地,打破自我原则。
他被带着往一栋大厦内走。
许盛言探究地巡视四周:“这是去哪?”
林砚周不说话,眼神晦暗。
等到进入VIP电梯,林砚周才抽出一条丝巾,抬手取掉他眼镜,许盛言疑惑道:“干什么?”
林砚周平淡一笑,宽慰他:“别紧张,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的手朝许盛言靠近,下一瞬,眼前遁黑。
林砚周将白色丝巾盖在了他的眼睛上,遮挡住视线,现在,许盛言像一个被用白丝带精心包装好的礼物,站在他身旁。
电梯在平稳地上行。
林砚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听话,别偷看。”
许盛言动作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