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爻春姗姗来迟,他有些不理解小南为何突然发作,也无法理解他为何对阿娘和师兄们恶语相向。
他的心中涌起了一个身为父亲的愤怒,这不是身为商爻春的愤怒。
这是属于一个父亲的愤怒。
拎着戒尺,狠狠地暴揍了商叙南。
这是商爻春第一次打小孩。
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没有用过那摆在那里的戒尺。
这群孩子经常拿着戒尺来回玩闹。
在孩子们的印象中,这是一把没有任何杀伤力的,长得还有些愚蠢的戒尺。
眼下,这把戒尺打得商叙南皮开肉绽。
雀不飞安慰着江湄,一旁的燕小钗忍不住冲上去阻拦商爻春。
直到最后,两个少年用身体挡在商叙南的身上,才结束了这一场父权的审判。
商叙南哭着推开了两人,崩溃大喊:“我不要你们管!”
“你们为什么还要管我!”
“我都那么说了!你们为什么还要管我!!!”
孩子大喊着,跑进了山林之间。
雀不飞和燕小钗回头看了一眼,便连忙追了出去。
江湄哭得乱颤,抽泣道:“三刀,怎么能这么打孩子,他只是一时气话……”
商爻春看着板凳上的血迹,握着戒尺的手开始微微发颤。
他后悔了。
自己的确是被气昏了头。
戒尺被当啷一声丢在一旁,滚落角落。
再也不会有人将它捡起来了。
……
在山林之间,那小溪边。
找到了商叙南。
小南个子小小的,蹲在一条小溪边,脸上都是眼泪。
雀不飞试探地,缓缓朝着小男孩靠近。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他开始在心里祈祷燕小钗快点来,小钗最会哄孩子了。
而他,更像是师父,只会扯皮,不会哄人。
小南注意到了他,只是瞪了他一眼。
雀不飞扯出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轻声道:“小南,你别哭了。”
“是师兄的错,师兄以后会更加用心的教你功法的。”
“你想学什么,师兄都交给你好不好?”
商叙南瞪着他,道:“你之前不是答应了我,要将你的飞雀游教给我,可是我明明学会了,却完全不如你!”
雀不飞一愣,这飞雀游难以练成火候,需要一些机缘触发。
“这需要时间的,现在飞雀游在你体内,虽然无法攻击,但也可以护体的。”
商叙南大喊:“我要这种保守的心法有什么用!我不要!”
“那我回去求师父,让他将刚猛的心法教给你好不好?”雀不飞连忙道。
“我不要!”商叙南又道。
雀不飞有些无奈,依旧耐心:“你要如何,告诉师兄,师兄什么都能满足!”
商叙南闻声,突然抬头道:“我要你这辈子,都不能再练刀。”
雀不飞愣了一下,他一下子僵持在那里。
他不明白,犹豫地看向小南,脱口而出:“什么?”
商叙南又道:“我说,我要你这辈子都不能再练刀!你去练别的,不许跟我练得一样,只要你不练刀,父亲就会好好教我,父亲就不会再把我跟你放在一起!”
雀不飞几乎是下意识摇了摇头,他道:“不,小南,这个不行。”
“不是你说的,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你都愿意满足我的吗?!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只是让你这辈子都不练刀而已!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武器可以练!燕师兄都可以去练燕尾镖!”
商叙南崩溃大哭起来。
雀不飞再次摇了摇头,他有些手足无措,却还是道:“不行,这是师父……”
这是师父的心血。
“闭嘴!”商叙南打断了他。
小男孩顺手捡起小溪边的石头砸向他。
那石头砸在身上很响。
也很疼。
雀不飞一边挣扎,一边想要将即将埋入小溪的小南拉出来。
可商叙南手中的石头丝毫不留情,他拒绝他的触碰。
直到雨水倾盆而下,浇筑到两人的身上。
商叙南脸上的泪和雨融为一体,不知是烫还是冷。
“我只是不让你练刀而已!那本就是我父亲的刀!”
“你为何不答应我!”
“那本就是我该学的,那是我爹的刀法!”
“你到底凭什么!你一个捡来的乞丐!凭什么!!!——”
雀不飞眼眶一烫,似乎有什么没出息的东西顺着他的脸颊淌了下来。
大雨瓢泼,他看不清商叙南的表情。
是不是也在痛哭呢。
他哭着,像是一个缺少爱意的小孩,近乎愤怒和委屈的大喊:“不管是这刀法!还是我爹还是我娘!都是你们从我身边抢走的!这本来就是我的!只属于我的才对!!——”
雀不飞心中一颤,他有些愣神。
犹豫片刻,他开口说话。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起来,他尽量不让自己发抖:“小南,我无法答应你不再练刀,但我可以将你的爹娘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