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斟酌半天,袴尔岚还是向前迈了一步。
旧船微晃,原本静如明镜的湖面漾起一片片波纹,袴尔岚站了上去,在刺骨的风和摇晃枝丫的船板上,他心里的惧怕达到了顶峰。
但更多的恐惧都不如他宛如被刀割一样的心脏,那是被羞辱的滞痛和受制于人的屈辱。
永治帝自然看清了他面上的神色,眼底里闪过一丝不屑,随后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一旁的亲卫首领。
那亲卫首领自然心领意会,袖间瞬间飞出去一根银刺,精准无误的扎进了岌岌可危的甲板支撑点。
“咔嚓——”
随着一声微弱的声响,袴尔岚立马发现了不对,刚要抬脚迈出破旧的船,下一秒就因重力的转移而直直踩空了下去。
“噗通——”
落水声传来,岸上传来一阵阵惊呼。
袴尔岚在刺骨的湖水中翻腾,鼻子嘴巴耳朵里都被灌进了不少水,他甚至忘了自己还不会游泳的事实。
袴尔岚想尽力游出水面,奈何胸腔里的窒息感让他感到绝望,甚至岸上竟没有一个人过来拉他。
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想到。
随着窒息感的慢慢加重,袴尔岚绝望的开始停止了挣扎。
大业……未成。
他意识模糊想着。
谁知下一秒,一双冰冷的手将它从湖里拽了上来,一接触到冷空气,袴尔岚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上究竟是热还是冷,他半趴在岸上,嘴里喘着粗气时不时还呕出一些水来。
脸颊旁边的头发已经开始结冰,他慢慢抬起了被冻得发红的眼眶,看向面前拽自己的人。
那人双手撑在地上,水流过她的衣襟两侧,双手的骨节处是肉眼可见的发红。
“谢……谢你。”袴尔岚有气无力的说道。
杨天权此时大脑发懵,刚才她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原以为永治帝只是想拿这西北质子下个马威,吓唬吓唬在场的其他人。
却没想到,永治帝是真的没有想管这质子的生死。
原以为只要不多管闲事引火上身,那她便能在这城中如鱼得水。
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一次次的机缘巧合竟是让自己也卷入了这场毫无硝烟的战争中去。
此时杨天权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一定有一双眼睛此时正在审视着自己。
随着天子近些年来各种揽权小动作的出现,不光是新旧党派之间的纷争,这四海之内的各个诸侯国也成为了他的眼中刺肉中钉。
谁知永治帝竟是笑道:“这船真当是不禁踩,不过一脚而已,竟是让你踩出了个大窟窿。”
袴尔岚此时虚弱的已经说不出来话,他冷的意识模糊,仿佛身体的掌控权也不在他手中,唯一用力的扒住了岸边生怕自己一泄力就又掉了下去。
杨天权不知道永治帝是怎么想的,她此时还维持着刚才动作,恍惚的意识逐渐回神,看着宛如一具死尸的袴尔岚斟酌半晌。
最终她还是向前一步,将人整个从湖里拽了上来。
袴尔岚整个人已是虚脱,浑身上下无处不泛着白,看的让人惧怕。
杨天权心里还想着借个东西给他暖暖,以免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她左看看,右看看,心里凉了一半,周围的人恨不得距她三尺,唯有永治帝此时还笑眯眯的看向她的动作。
“给他狐裘,暖炉。”永治帝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