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出笼后,和所有人一样,目光锁定住角斗场中的少年。
瘦弱,单薄,随意就能扑倒。
他似乎经过不止这一轮的厮杀,无衣蔽体,浑身溃烂,只有满是血污的眼中充满不甘。
顶层的豪奢举着象箸玉杯,饮尽杯中佳酿,与身边人打赌:“我猜,他喉间的血管被咬破时血喷地最高!”
赌客的情绪彻底被点燃,他们焦急地拍打栏杆:“杀了他,杀了他!”
他们脸上的面具是假的,可他们却当了真,他们逐渐疯狂、癫狂,用牙齿咬住了栏杆,焦急痛苦地嘶吼。
猛虎似乎并不把少年看在眼里,它缓慢地朝他走去,巨大的爪刃之下扬起尘土。
一步一步。
人们高呼。
这里黑白颠倒,这里不需要善良。
这里只需要以恶为名的快乐。
九方姝坐在最高处,她脚下踩着哆哆嗦嗦的梁平王,与赌客一起看场内的痛苦与挣扎。
她看着头核中的魔王,笑:“看来今日的最强者是那只畜生,我选它让你附身如何?”
魔王在头核内剧烈撞击挣扎。
九方姝笑意更甚:“凭你也想做天下之主,不过是个畜生。”
少年环视四周,这里都是魔鬼,都是野兽,父亲说的对,这世间早就没有正常人了。
他闭上了眼睛。
不行,母亲还在等着他,父亲亡于朝,如今母亲只有他了,她还在等他拿救命的钱回家。
他睁开眼睛,举起了拳头,这里的人玩弄他,但是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在这里。
猛虎被他的反抗动作激怒,它身体后压,蓄力,猛地扑了过来。
虎身腾空,斗兽台摇晃,巨掌碾死少年就像碾死一直蚂蚁。
张开嘴,伸开爪,扑下去......
九方姝半眯着眼睛,瞄准,松开手里的箭矢,利箭钻入猛虎的喉管。
猛虎应声倒地,被斩断的喉管处热血喷涌而出。
九方姝看向梁平王:“我看却是这畜生喉间的血喷地更高。”
梁平王诺诺道:“是、是、是,本就应该这畜生死。”
她不在乎那个少年,但是不能容忍别人忤逆她的决定。
这是权利的让渡,这绝不能发生在她九方姝身上。
赌客们震惊到失声,那支箭仿佛射在他们喉管上,集体噤声片刻后,场内响起巨大的愤怒声。
少年看过来。
赌客也纷纷抬头,看向九方姝。
那位豪奢摔了酒杯就要怒骂,就见九方姝续上一支新的箭对准了他的喉管,他撇到伏地跪在她脚边的梁平王,突然明白这是宫里的人,瞬间将怒骂吞了回去。
九方姝松开箭,箭擦着豪奢的耳朵射过去,豪奢尖叫着跪倒在地。
九方姝坐回座位,指向台下:“今日赢的,依旧是他。”
她将目光收回,看向梁平王:“让我来猜猜,是谁办的这个场子。”
梁平王抖地更厉害了:“殿下,我......上次亏地太多,我只是想帮人挣回来。”
九方姝冷笑:“那就替我再办一场。”
梁平王:“再办一场?可猛兽已.......”
九方姝:“这台上不是有很多禽兽吗?送他们下去,我要看一场新的戏。”
戴着禽兽面具的赌客们被赶下场。
这场戏叫恶刹渊。
豪奢演魔王,梁平王和赌客演众魔鬼。
“这位自称魔王的小鬼,是最下贱的魔物,被所有人排挤打压,日日被困在恶刹渊,夜夜被下油锅......”
“他佯装凶狠的摸样,逃到人间,企图做混世的魔王......”
角斗场内的魔鬼们将他死死围住,拳打脚踢。
核骨内的魔发出愤怒的低吼,用力地撞击核骨。
九方姝停下来,她笑着问:“你怕什么,怕这底层的践踏吗?”
“想做王?”
“如今谁还记得你呢,是恶刹渊,还是凡间?”
“你说话,无人听见,你的愤怒,无人在意,这世间包括地狱,都会彻底遗忘你。”
“蝼蚁的挣扎,多么愚蠢可笑啊——”
她在彻底摧毁他的意志,让他尝尝作茧自缚的下场。
魔彻底哑声,再不见任何挣扎。
九方姝怒极:“你竟敢伤我的阿衍,不知死活。”
魔王突然嘲笑出声:“你恨错了人。”
九方姝不理会他,她看向被人扶上来的少年:“我履行我的承诺,今日你赢了。”
少年看着场内逐渐演化为互相残杀的赌客们,嗤笑:“场内永远残忍。”
“仁慈是上位者才拥有的东西。”九方姝心情很好地引导他,“现在换你来审判他们。”
少年直视她的眼睛:“但至少比看台上仁慈,我记得我每道伤口的形状。若我审判别人,最后发现自己也不过如此,我又何尝不是恶呢。”
少年说:“我只要我赢来的奖金。”
九方姝觉得他这人十分无趣,大仇得报是多么快乐的事,他竟然不愿意。
她命人将本场的赌注全部拿给他。
角斗场上的厮杀过半,那些原本欢呼的赌客,现在只剩下痛苦的哀嚎。
九方姝抬手接下一片升腾而起的血雾,轻声道:“我只是排了一场戏而已,怎么他们竟然开始互相残杀了呢。”
血雾中的利刃残渣将她的掌心割破,流出丝丝的血迹。
魔王突然问:“这畜生喝过你的血?”
九方姝盯着手中的血:“十方是我的爱宠,自然喝过。”
“爱宠?”魔王突然大笑,他笑地十分癫狂,几乎要笑断气:“好一个顺从的神女,让我来祝你一臂之力。”
九方姝蹙眉:“你说什么?”
魔王突然使出全力将核器冲裂,他从裂口中溢出,他最后一丝灵识带着力量钻入九方姝掌中破口处。
“我喝了你的血,就要奉你为主。”
“我的力量自然也全部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