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天一直都是黑的。
现在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呢。
九方姝分辨不出来。
但是阿衍又入她的梦中了。
她想:是不是我用魂火召回了他,所以他只能在梦中与我相见呢。
毕竟在现实里,他依旧是一个不能动不能说的傀儡。
阿衍走近了,他的身上笼罩着黑雾,随着他的走进,周围的烛火一寸寸开始熄灭。
他来到她的身边,带走她眼中最后一丝光亮。
整个世界彻底归于黑暗。
他站在她眼前,他的声音与往日有些不一样,像淬了蜜的毒,又冷又沉:“小九,睁开眼睛,你可以适应黑暗。”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小九,看着我。"
九方姝看着他,她的视线聚焦在他的方向,很快就适应了黑暗,他的脸在漆黑的夜色中她也完全看得清楚。
这与以往都不一样了,她清楚地知道,这黑暗的夜瘴和普通的黑夜是不一样的。
九方姝有些怕了,她害怕不可掌控。
也许她就不应该复活阿衍。
“小九,不要抵抗我。”他俯身,薄唇贴上她的耳垂,吐息灼热,“我是你的阿衍。”
九方姝看不见他,她只能感受到周身阴冷的黑雾覆盖周身,可怖的,不可预测的黑色力量。
九方姝几乎能断定对方不是阿衍,或者从她第一次杀掉魔王之时,来救她的就不是阿衍了。
或许在更早之前,在她用十方的血救回来的就已经不是阿衍了。
她纤细的脖颈绷紧,细汗密密地布满皮肤。
他抱着她,轻柔的,珍重的,他的手慢慢抚上弄她的脊骨,他的指温像粘稠的火焰,黏连着她的皮肤似乎要将她的皮肉撕扯下来。
她浑身战栗,却动弹不得。
九方姝试图阻止他的手:“阿衍,停下......”
他低笑着,声音闷闷的,带着甜腻的颤音,他的掌心覆上她的心口:“这里,跳得好快。”
像她无数次对他做的那样,用心跳挑衅她。
“不,这只是正常的心跳。”她下意识触碰自己的心脏,却只是碰到了他的手。
"撒谎,你的身体在欢迎我。" 他那只不肯放过她的手,又开始在她脊骨上滑行,像跗骨的毒蛇,恶劣地感受她的恐惧与战栗。
“你心里清楚,只有跟我在一起才能到达极乐。”
绝望与疯狂交织,九方姝开始混乱。
究竟什么才是真的,是欲望,还是恐惧?
难道她的心跳也在欺骗她?
他的唇压下来时,九方姝尝到了堕落的滋味。
那不是吻,是献祭。
他的气息钻入她喉间,将最污浊的魔气渡进她的识海,侵蚀她的灵台。
九方姝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她想抗拒,她挣脱不得,她只能挣扎着吞咽,任由魔气四处鞭笞灵台,被亵.玩的灵台颤.抖着渗出晶莹的黑色露珠。
“小九,这是你的堕落仪式。”
他纠缠着她,逼她睁开眼睛。
九方姝看不到他,她只看到自己腥红的眼睛。
她看到自己在夜瘴中痉.挛,她的开始身体一寸寸碎裂,从脚底开始四分五裂,断体残肢被扯向四周,她裂成一朵破碎的花,再也拼凑不成原来的样子。
欲望是深渊,不可抵挡。
她放弃抗拒,任凭他放纵的气息吞没自己。
许久以后,阿衍突然推开她,将她从黑色的夜瘴中推了出来。
他在她身后,用最魅惑阴凉的声音诱惑她:“血肉栈道已经修好了,小九,我等了你好久,快来找我,我将赐你永生。”
九方姝回头,身后空无一物。
远处的床榻上阿衍如傀儡般躺着一动不动,屋内的烛火微微晃动。
这是她在人间的窠巢,不是她最终的归宿。
九方姝要放弃这一切,她要成神,她要永生!
她推开门跑了出去。
血肉天梯已经搭建完毕,从祭坛直上三十三重天,鲜血淋漓犹如人间地狱也不能阻止臣民的狂热,他们恭迎她,召唤她——
“恭祝女皇殿下,登天成神!”
“恭祝女皇殿下,登天成神!”
在这漫天的臣服声之下,一个清瘦的少年跑了过来。
他是那个斗兽场内挣扎求生的赌注,九方姝记得他。
少年看着她,似乎又没有在看她,他的视线透过她望向未知的方向:“陛下,我父杜征为救你而死,我不敢忘先父遗志。”
九方姝的眼中一片腥红,她已经没有了人性,他知道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他看着九方姝的眼睛痛呼:“神女,你该清醒了,应霄龙君的在天之灵绝不忍看到你如此堕落!”
“阿鸢来助你!”他说完,蓦地举剑将自己斩首,他的头滚落在臣民中,臣民发狂地扑上来争抢,他的血喷溅到九方姝手上,在她苍白的掌心留下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鸢。
九方姝用力擦了擦,她没能擦掉这血迹,她并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