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对旁边的另一伙计使了眼色,叫他去帮他们上菜,然后自己才从桌上拿起银子,说道:“公子要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睿廷指了指路对面,问:“对面的乐鱼书坊,你可知他们的人去了哪里?”
伙计说:“这个我真不知道。他们先前生意好的不得了,好像就是《江湖怪谈》什么静尘村妖女那一期,后来某天早上,就突然全都不见了,连印刷的东西也没剩下……”话说到这儿,伙计不小心突然和坐在对面的付雪竹对视了一眼,顿时吓得后退了一步,指着她结巴道:“你你你……”
付雪竹尴尬地承认:“正是本姑娘。”
温睿廷看出这伙计正要转身逃跑,连忙死死拽住他的胳膊道:“你怕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她还能杀了你不成?”
伙计虚汗直冒,壮着胆子说:“那、那倒不是……您……该不会是在追杀他们吧?”
付雪竹:“……”
温睿廷:“……”
想象力这么丰富的吗?
付雪竹说:“你放心,我们若想报复,何必等到现在?只是想向你打听几个人罢了。乐鱼书坊的东家,你可知道是谁?”
伙计摇摇头说:“小人不知。只知道管事的是其中一位姓冯的书生。至于东家,好似从未露过面。”
温睿廷问:“那康氏大公子康桓呢?”
伙计精神一振,好像终于被他撞上一道会答的题似的,左手握拳往右手掌心轻轻一砸,“这个我知道,这条街都是他们康家的产业,原先皆是由康桓公子负责的。”
“原先?”温睿廷问。
“您不知道?自上个月康家家主下世后,陶氏操权把持家政,同康桓一派分庭抗礼。现下大权已经落在了他弟弟康楠手上,金山街自不例外。”
温睿廷面色一沉,“那康桓现在在做什么?”
伙计惋惜道:“眼下丧期未过,康桓公子却夜夜流连烟花之地,一副不务正业的纨绔公子做派,实在是……唉。”
付雪竹不可置信地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是,康公子在青楼?你若胡乱攀扯毁他清誉,这笔账我们可要好好替他算一算了。”
伙计慌忙摆手道:“小人不敢。金山街北面有一青楼,名为‘韶光台’,康公子可是常客。你们若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付雪竹和温睿廷皆不做声。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包子和粥被端上桌来,温睿廷遂放那伙计走了。
付雪竹拿起筷子默默戳了包子两下,半天又抬起头问温睿廷:“康公子为何要在这种时候授人以柄呢?”
温睿廷说:“可能有什么事情,比康家的权势更重要吧。”
付雪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道:“一个月前,康家家主下世,金山街易主,乐鱼书坊迁离,竟然都撞到一块去了。你说,康公子此举会不会同我们想要调查的事情有关?”
温睿廷又咬了一口包子,“总之,既然乐鱼书坊的线索断了,还是先找到康桓要紧。”
……
因计划光明正大进入韶光台,吃过早饭以后,付雪竹便拉着温睿廷逛了一圈金山街上的成衣铺,熬到傍晚才总算敲定一家。
付雪竹特意女扮男装,一身飒爽白衣,束发配一条青色发带,摇身一变作一恩客模样,希望这回千万不要再有人把她给认出来了。
温睿廷在更衣间外候着,方一回眸,便见付雪竹从门内出来,抱臂倚着门框,眼神清澈明亮,盈盈一笑道:“小公子今日孤身在此,可是在等我?”
温睿廷定定地打量了她好几秒,心知她已经提前演练上了,嘴边勾勒出笑意道:“我等的是位小姐,这位公子找错人了。”随后偏过头去,故意不作理睬。
付雪竹毫不泄气,走过来掰正他的脸,“相逢即是缘分。我看公子等的人总也不来,不如随我去了吧。”
未成想温睿廷一把握住她凑过来的手,盯着她道:“去,怎么不去?不过在人家铺子里终究影响不好,你说去哪儿?”
付雪竹心里猛然慌乱了一下,忽地有些不好意思。余光瞥见街旁过路的行人诧异的目光,那些人看到两位“男士”在门口拉拉扯扯,各自掩面低声说着什么,表面上匆匆忙忙,实则纷纷暗自放慢了脚步。
“咳咳。”付雪竹后退了半步,把手抽了出来放到嘴边,压低声音教育道:“你这没原则的多情浪荡子,叫人一勾一个准儿,待会儿人没找着,自己倒陷进去了。”
温睿廷一点都不同意,说:“还不是你带坏的?你平日里名人雅士做得太久,险些连我也骗了过去。我看介时你就这样直接去吸引姑娘们的火力,康桓自己就气得跑出来了。”
付雪竹自动将温睿廷这一番话理解为对她的夸奖,有些飘飘然地道:“跟康公子抢姑娘,多少有点不太道德。”
温睿廷不由得暗暗心想,他早这么做过了。康桓如若有了其他喜欢的人倒好,就怕他从前对付雪竹假戏真做,有了情意,这才真的惨了。
天色很快暗下来,二人最后整理了一下着装,便直奔韶光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