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马上道:“陛下,这回妾的命是贺大人救下的,妾不知怎么谢才好,求陛下一定要替妾好好赏赐他,况且他是大长公主的心肝肉,眼下严冬未过就跳下湖水里救人,恐怕大长公主也要心疼的。至于盛大人,求陛下也别再追究了,仅仅是未能及时救了妾,也并非是他的过错,陛下这话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寒了皇后娘娘和盛大人的心,又要让妾如何自处?”
霍玄琚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叹了口气,将她脸颊边还是半湿的发丝往旁边拨了拨,道:“都是怎么伺候你,让你湿着头发躺在这里。”
令娥连忙上前来给苏知霭擦头发,等到基本擦干了,苏知霭已是又昏睡了过去。
霍玄琚用手背探探她的额头,果不其然又热了起来。
他静静地在苏知霭床边又坐了一会儿,贾安不知何时出去的,又去而复返,看见贾安进来,他才放开苏知霭的手,起身径直走到了外殿。
“怎么样了?”他压着声音问贾安,已经离了那么远了,他似乎害怕惊着里面的人似的。
贾安正了神色,道:“奴婢已经派人去湖边察看过,岸边只有一处有落水的痕迹,但是绝不像是自己不慎跌落的,而是像被人拖拽着扔到湖里的,令娥说落水前没有听到大的动静,很可能是因为昭容被捂了嘴,而来人身手矫健,所以才没有什么声响。”
“另外,”贾安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梅林里几处纷乱的足迹路径都几乎相同,是等候在外面的宫人们听到声音前来救昭容,还有分散的足迹则是昭容自己、令娥还有贺大人的,只有一处足迹,尚未确定是谁,或许就是凶手。”
霍玄琚的目光冷冷斜睨过去:“还要朕教你吗?”
大约半柱香的工夫过去,贾安重新回来。
霍玄琚却已经站在殿外廊下,明显是在等贾安的答复。
贾安的冷汗热汗不知出了几身,连忙拍了拍脑袋跑过去。
“启禀陛下,”他喘着粗气,却一刻不停地向霍玄琚说道,“奴婢去找了盛大人,脚印与他的正好能合上。”
“没让他察觉到吧?”霍玄琚沉声问道。
贾安道:“盛大人不知道。”
一时霍玄琚站在玉栏前不说话,贾安也连大气都不敢出。
今日的事处处都透着诡异,但是贾安很清楚,无论如何,这凶手恐怕是找不出来了,白昭容明明是被人故意拖下水的,却非说是自己不小心,盛大人的脚印又为何会出现在那里,然而仅仅只是脚印,既不能证明就是他过去害的白昭容,也不能证明就是他本人。
至于白昭容为何一口咬定没有人害她,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果然,半晌后霍玄琚道:“就按昭容说的,重赏贺存暻,再给阳庆大长公主加食邑一百户。”
他说完,转头往殿内看了一眼,然而隔着紧闭的窗牖,什么都看不见,霍玄琚这才收回目光,抬脚走下了玉阶。
内殿中的苏知霭其实也并没有睡去,先时她知道霍玄琚还一直在兰林殿没走,于是只躺在床上,直到许久之后,令娥悄悄来报,霍玄琚已经离开了,她才从榻上起身,坐靠在那里。
令娥端来一碗热姜汤,苏知霭喝了几口便伸手推开:“方才已经喝过了,我不碍事。”
“奴婢偷偷听见了,陛下并没有向盛逢朔问罪,”令娥叹气,“昭容,何苦呢……”
虽然是早就计划好的,苏知霭落水之后,假装在附近的贺存暻便很快赶来把她救上来了,但眼下天气尚冷,才刚停了雪就掉到里面去,很是不好受。
苏知霭道:“盛逢朔是他的心腹,如今还是郎中令,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件无凭无据的事就罚他?只要此事在他心里种下疑点就够了,况且我也是为了让贺存暻吃到甜头,把他拉到我这边来。”
令娥的神情这才渐渐舒缓开,她很想为宋若华报仇,有的时候甚至觉得太慢,恨不得立刻手刃盛逢朔和乔蓉,可今日看着苏知霭故意掉到湖里去,她心里又难过得紧。
她不太想苏知霭受苦,也不想苏知霭受了苦却没有结果。
眼看着令娥垂下头,苏知霭伸手便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暖烘烘的床上坐下:“令娥,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比我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