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霭又问:“陛下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用膳。”他道。
苏知霭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她才用了几口,便听见他又说起来:“接连两桩大事,都与盛逢朔有关,今日又有许多人上了奏章,让朕处置他。”
苏知霭放下筷子,心下暗笑起来,嘴上却道:“可是陛下不是已经贬了他的官吗?”
霍玄琚斜眼看她:“你又要帮他求情?”
“妾哪里说得上话,不过是凭着陛下的心意罢了。”
霍玄琚将她捞到身上来,脸上露出笑意,可眼神却冰冷:“你怎么知道朕眼下的心意如何?”
“难不成陛下忽然要将他下狱不成?”她笑问道。
霍玄琚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后才又说道:“对,你说好不好?”
苏知霭似是脸色一变,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话。
“朕看了他们的奏章,也觉得平日里对他太过于宽厚,”霍玄琚忽然冷笑道,“连审都没有审过他,或许下狱之后让他们去审一审,能问出更多。”
苏知霭蹙眉:“陛下不怕屈打成招吗?”
“你说什么叫屈打成招?”
“陛下……”
“万一他真与霍玄延勾结,朕还把他视为心腹,那才是朕最该害怕的。”
苏知霭听了便道:“齐王向来暴戾又阴险,若是他故意离间陛下和盛大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真是这样想的?”他问。
苏知霭点了点头。
“他可能与乔家一起害你,你还帮他说话,而他可能与霍玄延一起害朕,朕就受不了了,”霍玄琚忽然笑了出来,他紧紧攫住她的手,“不过朕告诉你,朕就是要把他下狱了。”
他死死地盯着她,妄图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然而她却低下了头。
“既然是朝野上下有异议,那么陛下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想来盛大人也是会体谅陛下的。”她顿了顿,又道,“查清楚了也好,总之不会冤枉了好人。”
“好人?你怎么觉得他就是好人?”霍玄琚咬牙又忍不住问道。
苏知霭终于回答不上来了。
但即便如此,霍玄琚心中却更憋屈得难受。
比起盛逢朔,他更恨自己。
为何公布乔蓉罪行时,他对盛逢朔网开一面,掩去了他从前在其中掺和过的事。
他不知道她知不知道盛逢朔那些事情,但是他此刻想和盘托出,却又不得不顾忌着自己,那一层窗户纸,他一点都不敢去碰,若是真的不管不顾发了疯,他怕她就这么走了。
在白姝眼中,盛逢朔确实不是个坏人,甚至真的算得上是个好人。
然而若她不是白姝,便是他与盛逢朔鱼死网破了。
他更不想她离开。
“贾安,传朕口谕,”幽怨嫉恨无处发泄,霍玄琚只得叫来贾安,“把盛逢朔捉进诏狱,把乔家还有霍玄延的事都问清楚了。”
苏知霭抬眼看了看他,又眨了眨眼,从他怀里出来,默默垂下脑袋继续拿起筷子吃东西。
霍玄琚也就这么坐在一边看着她,但也没等她一顿饭吃完,就起身拂袖离去。
剩下苏知霭一个人,抿起唇笑了起来。
这一晚,霍玄琚没有再回来过。
翌日一早,霍玄琚忽然出尔反尔将盛逢朔下狱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之间众说纷纭,但不外乎是霍玄琚终于对昔日的好兄弟起了疑心,再加上乔蓉与乔家的那些事牵连,盛逢朔这回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往后又一连几日,苏知霭再没在兰林殿见过霍玄琚,也再没见过霍玄琚。
内廷之中不乏敏锐之人,很快便咂摸出了盛逢朔入狱那一夜的事情。
只要是进了兰林殿,特别是入了夜之后,霍玄琚便几乎不会再出来,但那一夜他却来了又走,并且没有再回去,据兰林殿那边传出来的风声,当时两人似乎斗了几句嘴,但并没有到吵架的份上。
先前淑妃给盛逢朔求过情的事并不是个秘密,大多数人也都是听过就算,最多称赞一句淑妃识大体,毕竟这些事终究是霍玄琚说了算,淑妃能起到的作用怕是没有多大。
如今回过味,再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难道霍玄琚忽然把盛逢朔抓到诏狱里面去审,竟与淑妃有点关系?
莫不是淑妃又替盛逢朔说了几句话,恰好便惹怒了霍玄琚?
还是淑妃原本就与盛逢朔暗中有了首尾,霍玄琚得知之后才怒不可遏?
总之这里头的说道可就多了。
宫里的人很知道轻重,并不敢再对此多言什么,竟比前几日要更消停些,不管真相如何,淑妃还好端端在兰林殿坐着,就表示她的路还没到头,也就轮不到他们置喙,此时若是多了一句嘴,只怕要惹祸上身的。
但也有人与他们不一样,消息一丝一丝地传出来,很快便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