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上学学到巴甫洛夫的高级神经活动学说,其中有一条核心内容:在一定条件下,外界刺激与有机体反应之间建立起来的暂时神经联系。
简单来讲,就是两样毫不相干的东西,长期以来连在一起,那么之后的某一天,你看到其中一样的时候,便会立刻想到另一样。
她前期没处理好自己处于崩溃边缘的情绪,因而在对方长久以来的询问中产生了负面性的刺激。
她说服自己,自己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坏孩子,只是情绪失控了。
于是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去对抗这些遗留下的负面情绪。
是不是只有周渟渊注意到这点,温了月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在他这里,她拥有好多偏爱。
为了不让自己沉溺,她故作严肃地说:“那你花送到了,人——是不是可以走了。”
周渟渊明显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提着大大小小价值不菲的礼盒,先一步上楼。
温了月咬牙,快跑跟上。她赶不走人,嘴巴却不服输:“你干什么还给佩姨送酒,她这个年纪喝酒根本没个克制,将来得痛风怎么办……”
她一个人小嘴叭叭叭不停,微风卷起她的话吹向万丈高空,四散为朵朵白云,悠闲自在。
……
温了月是打算周渟渊送完就送客,结果于佩竟然还留他吃饭。
二对一,她没胜算。
一个人背对她们,修剪卖来的花枝。
决心用背影无声抗议。
温了月忿忿地手起刀落,快把剪枝的声音变成滴滴嘟嘟的交响乐。
“你昨天回旁边睡的?”周渟渊站到她身边,拿修完的花插瓶。
温了月认为他没话找话,不耐烦地回:“管你屁事。”
周渟渊垂眸,斜睨温了月眼下的乌青。
实际上,不少人先天眼周一圈会有色素沉淀,不好判断是不是熬夜后的黑眼圈。
但他总是能很精准的判断出温了月是否睡了个好觉。
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所在。
也许是观察多了,一点细微的差别他就能发现;也许是别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只知道——她昨天,是因为做噩梦才没睡好的。
“要不要抱。”他轻声说。
咔———最后一支花剪完,断根掉到桌下,滚出一段距离,卡在桌脚停下不动。
温了月惊疑地扭头看周渟渊。
脸上写着: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周渟渊说完自己也愣了神,他咳嗽一声,转身欲走。
忽然,他上身顿住,低头看自己被攥紧的衣角。
“那抱一下吧。”
温了月不敢看他什么表情,敞开手臂扑进他怀里。习惯性耳朵贴胸口,听沉稳的心跳声。
她记起来了,周渟渊说这句话的意思。
那天是她们几个好友留在她家过夜,半夜她噩梦惊醒,站在阳台等心跳恢复平稳。周渟渊似乎被她吵醒,安安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细节她记不太清,只模模糊糊想起他问她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她,使她不再恐惧害怕。
她当时不知怎么,思维脱线来了句。
“你抱抱我吧,抱抱我,我就不怕了。”
原本她都想好如果被拒绝,就嬉笑打闹将尴尬的场景翻篇。但周渟渊没给她反悔的机会,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那是她们首次超出安全社交距离相处。
他抱人的动作很生疏,环在她后背的手扣的很紧,险些令她喘不上气。但她没动,耳朵贴在他胸口,默数震耳的心跳,直到和她的心跳重合。
她险些忘了,她是要解释自己要他抱,是因为书上说拥抱可以缓解压力,安抚情绪,增加安全感。
仅仅是她学习的心理疗法罢了。
只是那个拥抱的触感她到至今还记忆犹新,很宽很暖,像把她整个人都用柔软的羽毛裹起来。
同样是那次,温了月第一次发现,她渴望他的拥抱,是另有原因。
一个不能对任何人袒露的秘密。
周渟渊手掌自上而下抚摸温了月的头发,慢慢给予安慰。
困住她的噩梦从未消失。
他褪去青涩稚嫩,努力成为一个世俗定义下,可为心爱人遮风挡雨的男人。
只有噩梦,他无能为力,如果可以,他愿意承受她所有的苦痛。
只求她拥有香甜的美梦。
他万般珍惜地亲吻怀里姑娘的头顶,哑声说:“我在这里,想哭就哭,不要怕。”
温了月锤了下他的后背,闷声说:“我没那么脆弱。”
“行,你最坚强。”周渟渊带着笑意,问:“我有话想对9岁的了了说,可以么?”
“……什么。”
温了月把脸全埋在他胸前,隔绝除了听觉的所有感官。
周渟渊低头附在她耳畔,声音低而幽长。
“9岁的了了很厉害,她做的很好。”
“她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勇敢无畏,势不可挡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