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星遥弯腰:“谢谢周教,周教再见。”
……
景思麦回到家里,洗漱完之后坐到窗边,打开了电脑。鸡哥在脚边穿来穿去,毛乎乎的。景思麦拍了他一把,然后在键盘上输入——屠熊杯,波波夫。
是的,和伊戈尔的对决,就是他偷跑出去打笼斗赛那次。伊戈尔的膝盖撞上了他的腓骨,一个意外,但比赛是淋漓尽致的痛快。
景思麦很快找到了视频,国内的新闻只有断断续续的碎片,没有完整的比赛。不过,他翻到了赛后的采访。
伊戈尔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渗着血,不过这并不影响这张脸的美,反而增添一种破碎感。
一长串一长串的俄语冒出,字幕大概是机翻的:
Jasmine是值得尊敬的对手,我并不能说我这次的胜利就是绝对的胜利。
如果再比一次,或许我会输掉。是的,他拥有惊人的耐力、力量、速度、勇气和激情,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对手?
我的朋友,我期待着在奥运会和世锦赛的赛场上与你相见。
……
这个来自下瓦尔托夫斯克的青年,有着鄂毕河一般沉静冰冷的气质,社媒发布的照片中,他常常出现在装满伏特加的酒杯后面。
“请问你怎么评价这场比赛?”
呃。景思麦看到了鼻青脸肿的自己,那是二十岁的自己,六年前了啊。
“爽。”一出声,鼻血流了出来,画面中的景思麦一边擦一边抬头,奶白底色上抹出一道鲜红,“爽死了。”
“那怎么评价你的对手伊戈尔呢?”
“伊戈尔啊……”景思麦捂着口鼻,闷声闷气,“很强,我喜欢能痛击我的对手。”
“哈哈,看来咱们的小将景思麦很慕强呢!”
“竞技体育,谁不喜欢强的?用尽全力是对对手起码的尊重。”景思麦目光炯炯,不知从哪儿拿到一个冰袋,托在自己一边儿脸上。
过了一会儿,伊戈尔走了过来,周围响起一些咔嚓声。
景思麦已经坐在轮椅上了,受伤的右腿刚做了简单的夹板固定。伊戈尔俯下身轻轻拥抱景思麦,在他的左右脸颊各贴了一下,然后托起他的下巴,亲吻他的脸颊。
虽然没话筒,但景思麦那句“啊啊!毛子怎么随便亲人”还是清晰可闻。
主场在俄国,画外音还有很多嘈杂的俄语,景思麦大约是听不懂的,只在对着媒体跟伊戈尔合影的时候“呜啦”了两声,就练跆拳道出腿时跟着喊“拔菜”一样。
视频结束。
景思麦久久没合上嘴,自己原来还说过这种话吗?
我喜欢能痛击我的对手。
景思麦竟感到陌生——脚背或脚掌狠狠扇过侧脸时钝痛所带来的愉悦,骨头和骨头相碰撞,心脏就像是冒泡的啤酒,不可名状的痛快被释放出来。
少年时追求的体验,如今却像隔了层纱,他知道纱帐背后是什么,却摸不到。
……
一学期的课上完,寒暑假的课没开始,一年之中最闲适的两个时间段,就是六月底和十二月底。
景思麦收拾了钓具,骑车去十几公里外的一条江边钓鱼。那是他时间充足的时候会去的地方,人少鱼肥。
打好窝之后,景思麦随便甩了两竿,戴上墨镜,躺在露营椅上晒太阳,翻看手机。
景思麦的社媒账号不怎么发现实相关的东西,只用来记录钓鱼日常,社媒和微信都叫Jasmine,之前没怎么注意过,昨天周叙砚叫他Jasmine,他才猛然意识到。
别被周叙砚发现自己在悄悄关注他。
景思麦思前想后,把社媒的名字改成了“不空军”。
【烟波钓叟发来一条消息。】
屏幕上方弹出了消息提示。烟波钓叟是景思麦的赛博钓友,景思麦最开始发动态忘了关定位,引来了一些当地的钓鱼佬评论,烟波钓叟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烟波钓叟自称是个退休老头,偶尔带家里小孩钓鱼。两人时不时聊会儿天,探讨钓鱼技巧。烟波钓叟问景思麦都去哪些地方钓鱼,景思麦说了之后反问对方,对方说不会看地图定位,随便找的鱼塘。景思麦当他是个刚学会用智能机的大爷。
【烟波钓叟:带小孩出来感受自然。挖泥巴的小孩背影.jpg】
【烟波钓叟:你怎么改名了?】
【不空军:图个吉利。】
钓鱼圈的梗:钓鱼佬永不空军。
鱼竿动了动,景思麦放下手机查看,结果是虚晃一枪。
……
江对岸,芦苇丛边,越野车打开后备箱,就地支了个小棚,棚下坐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前方还有个小孩在玩泥巴。
女人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下江对岸的青年,对身边的人说:“你不怕他发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