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个回合,对面走位像半身不遂。这种情况,之前也发生过一次,是三人竞技的时候,周叙砚玩奶妈,假装网不好掉线,一个劲儿卡墙角,对面的人过来之后,突然冒出来俩dps切菜一样就把对手给切了。但是这次,周叙砚输了。
嘟嘟起身想去周叙砚那边看一眼是什么情况,两人电脑在长桌的两端。
嘟嘟走近了才意识到,周叙砚最后那几招是单手离开键盘发出来的,他左手拿手机回消息,右手拿鼠标移动并点技能。
“哇靠朋友们,伤害性极强,侮辱性极大!Boris单手在玩。”
周叙砚抬起头,自言自语般说了句:“草,我真贱啊。”
嘟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然后指了指衣领上夹的小黑球,用口型说——开着麦。
等回到镜头里,嘟嘟发现直播间已经炸锅了。全部在问刚才是Boris在说话吗?
「我靠?耳朵一秒怀孕?」
「这就是Boris总是不开麦的原因吗?」
「急需知道是什么情况啊啊啊啊啊啊!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有没有姐妹懂那声草……」
「前面的姐妹我懂你……」
公测在即,平时都是策划组和愿意露面的同事在直播,玩家大概知道有几个活跃的策划,也知道那个叫Boris的制作人。Boris技术最好,操作利落痛快,但从来不开麦,只能听到一起直播的人说:“诶诶诶Boris又开杀戒了。”
冷不防在直播中,听到一个低沉、破碎、若即若离,仿佛很远又仿佛在耳边的——草,我真贱啊。
草,我真贱啊。
嘟嘟在这边很抓狂,她不是专门的直播岗位的,她就是想玩玩游戏就顺便来做宣发。这场面她根本应付不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负面的影响。
周叙砚在直播的监控后台看到评论,于是回复:“没什么,是想到一些月神的心理活动,不小心念出来了。”
“十点了,今天就播到这里吧。”
玩家疯了,主要是女玩家疯了。脑补一百零八个恨海情天。两秒钟的语音被切片光速传播,配到各种代餐图里。
周叙砚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收到了好多人发来的链接和消息。游戏出圈上热搜了,词条居高不下。
#《任侠》online
#草,我真贱啊。
#《任侠》执行策划Boris
#XP30月神
《任侠》是周叙砚的第一个大型游戏,一开始有个合作伙伴,也是他的投资人,最初采风、写剧情,两人都有深度参与,只是后来事业上道,工作重心各有不同,两人也不在同一个城市,联系就少了。
投资人也给他发来消息:周叙砚,你真是个传播学的天才。我跟你们这种天赋流选手拼了。
周叙砚思考了一下,回了个“谢谢夸奖”。
游戏造势造得神来之笔,漫展的门票狂售。因为之前做宣传已经放出了coser的图,也标明了月神是他们的制作人Boris,现在这个音频一出,好多人高低要来瞅一眼Boris真人。
……
晚上的实战课,依然是演示战术逻辑、学生实战、讲解问题。
新教练是个比景思麦大上几岁的大哥,比赛经验不多,但教学经验丰富。大哥更喜欢一个人负责讲,另一个人负责演示。所以变成了大哥纯讲,景思麦纯演示。
也行吧,这几天脑子钝钝的,纯演示不用动脑子。
景思麦听指令出腿,收膝、转胯、弹击、落腿、后撤……机械动作的间隙,他晃眼似乎看到教室外有人。
景思麦回头再看,落地的玻璃墙外,穿着白衬衫的周叙砚单手插兜站立,面上带着很淡的笑。
他真的来了。
道馆的天花板很高,一排排白色的灯让这个空间亮得很空旷,又因为确实很宽敞,光线落到地上、落到人身上时,已经变得绒绒的。
周叙砚走进来,跟大哥教练点了个头,然后坐在道馆末端给家长准备的长椅上,一条腿叠放在另一条腿上,裤管稍稍变短,露出脚踝,就像他们出去带比赛成为对手时,坐在景思麦对面一样。
夏天的夜很短,香樟的味道包裹了整个夏天的夜晚。
景思麦产生了一个预感,就是此时此刻,这个夏天这个晚上,周叙砚来看他,这个场景会被他记住,并且难以忘记。
景思麦知道周叙砚在看自己,他忽然想到,过去那些周叙砚坐在他对面的时刻,周叙砚是不是也在看他。
下课之后,危星遥和周叙砚往景思麦那里走,涂薇往周叙砚那里走,最后变成了四个人凑在垫子中间盘腿坐下。
涂薇笑得不怀好意:“周教,看来你很闲的呀,这么晚过来。”
周叙砚面不改色:“我过来看你偷懒没。”
涂薇:“偷懒又怎样!”
周叙砚:“偷懒腿打断。”
“景教,请你制裁他!”
“我我我……制裁不了他。”
景思麦难得地变得跟危星遥一样沉默,最后,关怀了一下涂薇和危星遥的生活、跆拳道学习,再带着打了一遍太极八章,才算彻底散场。
周叙砚跟着景思麦进更衣室,又跟着景思麦离开道馆。
景思麦把车推出来问:“要我送你吗?”
周叙砚盯着景思麦看了好久,然后无声地点点头。
周叙砚一手撑着后座,一手搭在景思麦的肩上。景思麦开得不快,带起微弱的晚风。傍晚那会儿下过雨,空气湿润凉爽。
“你要是害怕可以抱着我。”两耳光。景思麦下意识的话说出口,才后悔得想咬掉舌头。
“还好。”周叙砚回到。
隔着布料接触的那块皮肤,掌心的大小,温温热热,带着一种莫名的力度,好像很用力,也好像随时可以放开。
这次周叙砚没有去花毛茛喝咖啡,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在景思麦把周叙砚送到时,周叙砚说再见。
又一个再见。